何淼淼觉得嗓子有些干涩,她隐隐摸到了一根线,似乎能将近日里发生的事串联起来,可内心深处始终不愿意相信。
她沉默了许久才试着去询问、去确定,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有些陌生。“真人的意思是......灵体,或气运非凡者,与击杀天魔分身有关,是么?”
赵家人所作的一切都与天魔分身脱不开干系,而关乎分身的生死存亡的事,便是他们最重视的事。
他们不会无缘无故跑去一个小型体修界,击杀只与子家扯得上半点关系的家族。除非,这一家有能够影响到天魔分身的存在。
何淼淼脑子里嗡嗡作响,她忽然间想到了许许多多没能串联起来的小事,在此刻终于如水滴入河,汇聚成一条淌着真相的涓流。
“也就是说......”何淼淼听到了自己疾速跳动的心,和透着沉重的呼吸。“与引仙祭、魔神祭有关。”
“不错。”丙三真人神情肃穆而凝重,但同时亦有着元婴高阶特有的冷漠。“完整的引仙祭与魔神祭,应有天、地、巫、妖、人五者参与,缺一不可。”
“但后来引仙祭失传,知晓完整布法的家族越来越少,最终大多都只需天地人三者参与,献祭的自然只是修士。至于这两种祭祀最终会引来什么,除了灵界一些寿元极高的隐世者,恐怕无人知晓。”
何淼淼觉得自己听清了丙三真人的每一句话,但他的声音又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让她有种身处梦中的不真实感。
“摘星阁在许多中型、大型修仙界探测过,在各道兴盛之前就设有或完整、或不完整的引仙祭。而与之并存的,正是魔神祭。”
何淼淼渐渐回过神来,听到此忍不住追问道:“那为何生于本土的修士,都不曾察觉到他们生活之处有这般高阶的祭祀阵法?”
丙三真人平日绝少理会下属的追问,但今日似是打定主意要与她说到底。
“这两种阵法都会被遮掩得无迹可寻,品阶高出了炼虚灵君可探查的范围,若设立在中型修仙界,平日根本不可能被感应到。摘星阁为此耗费大量心力,不惜代价与灵界高阶沟通,才得知一种探寻此阵的法子。”
何淼淼想到了阵山脚下骤然爆发的精纯魔气,生生造出一片魔域,让万妖山边缘的妖兽都被魔化。而无论是平静的从前,还是事发之后,沧澜界都无一人可得知那下方究竟是什么。
当然除了涂山氏,还有子衍、子律与若谷灵君。
“想要启动引仙祭,必须要子家灵体或气运非凡之人么?”何淼淼声音涩涩的,她想到了欣喜归去的子珅,想到了从涂山氏脱离出来的涂山梵......心中有种被重锤击打的闷痛。
“完整的引仙祭需借助天地之力,献祭一对带有五行血脉的元婴灵体、一对纯净高洁的元婴妖兽,以及一对诸天万界都难以寻得的四阶巫族。”
“而魔神祭,同样是借助天地之力,人选却另有不同。”
何淼淼紧紧捏着衣袖,不断在心中默念道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魔神祭需要的,便是身怀大气运者,或是魔化妖兽?”
“不尽然。”丙三真人自是感觉到她心绪起伏不定,看到她逐渐归于平静,才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接着说起魔神祭相关之事。
“既是献祭魔神,人之祭物自是需得身具精纯魔气。妖之祭物的确是魔化妖兽,还需血脉悠远,灵智极高的族群。至于巫,那便需要心境偏执到无限接近入魔、却又不曾迷失心神疯疯癫癫的人。”
“而身具大气运者本身就不同寻常,若是一方得了一界气运之子,那祭祀的威力亦会大不一样。”
何淼淼总算明白,为何涂山氏明明知晓涂山梵投入子家阵营,却始终不曾对他动手。她也明白了曲鸣蝉为何会在阴阳宗那般风生水起,连曲无声都不敢直截了当出手杀了她。
这两人是涂山氏引魔物降世的希望,只待时机成熟,便会被当做祭物献于阵法,他们对于涂山氏而言,与魔神祭本身同样重要。
“真人,魔神祭可否被人力毁坏?或者......或者提前解决了其中献祭中的一人......”
何淼淼首先想到的便是阻止。只要阻止了涂山氏启动魔神祭,引仙祭也就没有启动的必要!
她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涂山氏会在数十年前,在他们四兄妹出生后不久再次出手。她也明白了为何胡不空总像是隐瞒了什么,遮遮掩掩不肯说清楚。
他们四人之中有灵体降世,还不止子珅一人!唯有如此,才会引起涂山氏警觉,一对身具双雀血脉的灵体,正好符合引仙祭的条件!
当年子家长辈不可能不遮掩天象,会被涂山氏这么快找上门来,定然与胡不空的报讯脱不开干系!这才是为何他无法进阶、心魔缠身的真正缘由!
何淼淼心跳一滞,顾不得多想胡不空的旧事。子珺与她都不是灵体,那么只余下子珏......她的心再一次快速跳动,似有什么要冲出胸腔,堵在了嗓子里让她无法发声。
“魔神祭是炼虚灵君都难以探测的存在,想要毁坏?说来亦是讽刺,怕是只有这阵法引出的东西能够做到。”
丙三真人有些颓然,沉默了许久才又接着道:
“至于击杀几名献祭修士、妖兽,那又能如何呢?你看到的是当前的胜利,而放眼观全局,一代气运之子被杀,总还会出现另一代。对于天魔分身来说,不过再等数百上千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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