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悬九天,凉风习习。
“王将军府中除了一案,几本书,一件鹤氅裘,别无长物。”高恩华在院内四处查看,匆匆施下数道简易的禁锢阵法,笑道:“贫道原认为自己算得上逍遥世外,可没想到王恭将军虽然入世,心却从我这出世之人还豁达几分。”
“大叔有所不知,世人称王国舅为神仙中人。”司马雪象条小尾巴一般跟着转了一圈,笑道:“这些士族弟子,从大魏朝的竹林七贤开始,至今一直追求淡泊自然的名士风范,可除了前朝谢太傅,人人只学了一个形似,一扯到权力利益之争,便露出真实的贪婪嘴脸。”
“谢太傅怎么做的?”
“据说当年道子皇叔和谢太傅不和,屡屡在我父皇面前诽谤他专权,说的久了,我父皇和太傅之间便心生猜忌,太傅素业为退,绝不恋权,最后连北府军的军权也一并交了出来。”司马雪口气一顿,又道:“太傅去世后,父皇常为此事后悔,每次醉酒后,均会以此事指责道子皇叔。”
“这中间竟还有这么多曲折。”高恩华道。
司马雪道:“可如今的四大士族,除了少数几人,大多是恋权之辈,眼下江南乱相渐显,不知日后会怎么样?”
“天有四时,春、夏、秋、冬,万物达到极盛时,往往是衰败的开始。”高恩华又开启师尊教育模式:“士族弟子人人四肢不勤,却还一直把持着朝廷高位,已达鼎盛之极致,如今王将军竟连军权也交给刘牢之,一叶知秋,士族的结局一定是秋日黄花。”
“嘻嘻。”司马雪笑道:“高姨娘你又来冒充大儒先生,来和本公主说教。”
数日后,战报传来。
司马元显自封征讨都督,大元帅,加黄钺,持假节,亲率司马尚之四兄弟、左将军谢琰、参军高素等人,讨伐豫州刺史庾楷。
四路反师联军,原本只是在书信中结为盟军,推选王恭为盟主,原认为司马元显一定会在建康城中拥兵固守,并无商定详细应变计划,只说在建康城下见面再议。
司马元显主动出兵进攻庾楷,其余三路反师尚未起兵,庾楷只得先派汝南太守段方前往迎战。
双方军队在牛渚矶相遇,司马元显重施旧技,出银收买了庾楷帐中一名宁姓将军,宁将军阵前将汝南太守段方当场斩杀,豫州军一败涂地。
司马元显挥军连夜直扑豫州,在黑夜中,利用汝南太守段方的名义骗开豫州城门,直城大杀四方,豫州刺史庾楷在睡梦中惊闻司马元显率军杀到,竟不组织抵抗,直接率亲信逃向荆州,投靠桓玄。
豫州军大败的消息传到京口时,已是数日后,王恭不敢置信,一方面点将出兵驰救,一方面派高恩华和司马雪去豫州查看虚实。
“庾楷毕竟是四大士族之一,豫州军虽败,族中底蕴尚在,两位尽可能去豫州仔细查找,最好能将庾楷引到京口来。”王恭将高恩华和司马雪送出大营,语重心长的嘱咐道:“荆州方面应当也派人在查访庾楷下落,两位要多一些耐心,少一些急燥。”
“国舅放心,只要找到庾楷一定给你将他请到京口来。”司马雪言毕,和高恩华御剑而去。
蓝天白云,夏风清爽,
豫州城头,已换上司马休之和司马尚之的旗帜,街巷中常有小队士兵在巡逻,盘查来往路人,百姓生活秩序一切如旧,佃户牵着牛、担起农具,出城到田中耕作,商贩在集坊叫卖。
“道长大叔,十数万豫州军,让司马元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数日内击溃。”司马雪看着不远处的朝廷官兵,悄声说道。“抓一只会说话的猪来指挥,也比刺史庾楷强。”
“会说话的猪不一定行,但让公主来指挥,定然比庾楷强。”
“大叔你取笑我。”司马雪一脸娇嗔。
“庾楷想来和王恭将军一样不喜带兵打仗,不打仗时,士族中人将庶族与流民当猪对待。”高恩华笑道:“等打起仗来,庶族子弟与流民反过来把士族子弟当猪耍,庾楷的失败是正常的。”
“王国舅和庾楷才不一样呢。”司马雪发完娇嗔,又问:“道长大叔,咱来豫州也有十数日,庾楷看来已弃城遁逃,咱回京口向国舅复命吧?”
“行。”
阳光明媚,京口街面上十分安静,路面上一队队士兵在巡逻警戒,一路没看到一名行人,一派如临大敌的模样,士兵盘问高恩华两人要奔向将军府,立刻放行。
夏风习习,已远远能看到将军府中的垂柳,司马雪加快脚步,高恩华心头莫明其妙的闪过一丝惊悸,立刻发出一声警示:
“公主且慢,有杀气。”
“铮”的一声,司马雪持玄冥剑在手,一抹泓光在夏日间闪烁,寒气弥漫,映亮了将军府门外兵士的脸,一片陌生面孔,全在虎视眈眈注视着二人。
“换防了,王恭将军在吗?”
“公主殿下。”从将军府内转出两名军中校尉,远远便对司马雪躬身行礼:“王将军在府中等侯多时,请进吧。”
司马雪抬脚便欲进府门,脖子一紧,被高恩华抓住脖子扯了回来,不禁娇嗔道:“这么多人,大叔又抓我的脖子,快放手。”
“公主退后。”高恩华抢上一步,沉声道:“这两人可不是校尉,而是修士。”
“好淫道。”两名军中校尉一笑,露出满口白牙,说:“还有些本事,从那认出我俩是修士?”
“两位人到中年,虽身穿军服,但肤色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