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缓缓睁开双眼,谢如是的脸渐渐化为虚无。晏如的脸因哭泣而皱成一团,枕巾也被打湿了,微凉的空气中若有若无弥漫着谢如是指尖的兰花香气,让晏如微微怔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窗外雁鸣,怕是有只大雁脱离了队伍,叫声悲怆如撕帛声。月明星稀,稀疏的月光漏进纱帐里,朦朦胧胧,一小块洁白的月光恰巧投在晏如的右脸庞,映得那一块皮肤晶莹透亮。
今夜守夜的是小宫娥兮何,个子小巧,坐在地上靠着床塌就睡着了,嘴巴还微微张着。晏如并未叫醒她,细细闻着空中紫述香的味道。
紫述香乃是郁金香的别名,因此紫述香里会加上郁金香这种香料,晏如在闺中多有研究,《内经》中记载郁金香:怀孕者,最忌攻破,此药更不可以沾唇。即在产后,非热结停瘀者,亦不可轻用。若外邪未净者,以此擅攻其内,则邪气乘虚而内陷。若气血两虚者,以此重虚其虚,则气血无根而暴脱。
身子不佳的人一般不用郁金香,所以晏如点的紫述香里并没有这味香,而是加了许多舒缓郁结的紫丁香。
晏如这才叫醒了守夜的兮何,兮何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看清晏如后便跪在地上说道:“娘娘有何吩咐?”
平日里都是采葛和曲汾轮流守夜,只是这两天曲汾碰巧身子不适,晏如就让采葛去照应了,唤了其他宫娥轮流守夜,今夜碰巧赶上了这个叫兮何的姑娘。
晏如说:“昨天点的是百濯香,本宫闻着也不是很喜欢,今儿点的紫述香很对本宫的胃口。可是你燃的?”
那兮何睁着圆圆的眼睛,用憨厚的声音回道:“娘娘喜欢就好。”
“本宫瞧着你也不太面生,以前在哪里当差?”晏如没了睡意,又唤兮何给自己点了杯牛乳,氤氲雾气中晏如面带着温和的笑容,显得比往日更加亲和些。
兮何说道:“会娘娘的话,奴婢之前在翠保阁修剪花枝,窦娘娘说奴婢会打理花枝,您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时令花卉,从寒冬腊月开到盛夏酷暑,剪花枝的人缺少不得,所以就把奴婢指了过来。”
晏如浅笑:“棠棣总是这样为别人着想。”晏如又说:“你可懂香?”
兮何乖巧地摇摇头:“奴婢是个粗使宫女,怎么会懂得这么精巧的东西。奴婢听说娘娘喜欢紫色,又看那香也是紫色的,所以才点上的。”
“本宫喜欢紫色的事情,你听谁说的?本宫很喜欢你们这些把主子喜好记得牢牢的奴婢。”晏如并不喜欢紫色,但是很喜欢紫述香的气味,所以时常在降萼阁点上一炷。她听出来兮何话里的矛盾之处,不由地长了个心眼。
兮何听见夸奖,眼睛又笑成了月牙,说到:“主子的喜好,奴婢自当是牢牢记住。嗯……奴婢也不记得是宫里头哪个姑姑说的了,大约是曲汾姑姑吧。”
“那本宫要好好奖赏你和曲汾了。你先下去吧,本宫也要就寝了。”晏如说道。
于是兮何又高高兴兴为晏如牵扯好纱帐,退了下去。
晏如蹑手蹑脚下了床,一口吹灭了正在燃烧的紫述香,又留了半截子香料,藏在梳妆台的柜子的小抽屉里,这才回床就寝。
很快到了重阳佳节前夕,一道封晏如为贵妃的指令传达各宫,引得六宫瞩目,一时间各宫醋意大发,好不热闹。有真心来祝贺的棠棣,有畏惧晏如来巴结的施婕妤,连太后都派人送了一份大礼,众多不善或假意的面孔蜂拥而至。只有绮妃不屑一顾,没过几天,一道封绮妃为皇贵妃的旨意更是让蔺戚旋得意洋洋,好不威风。
于是众人又忙着给移清宫送礼道贺,虽然众人摸不清皇帝的意思,但该做的礼数还是一点都不能少,所以这几天又听得皇贵妃的宫中丝竹声渐起,恭维之声不绝于耳,连着移清宫的宫女都个个趾高气昂起来。
采葛去领月奉时,平白受了艺舒一顿排挤,回来便有些忿忿不平。晏如正在专心绣一朵蝴蝶兰,看到采葛的委屈的样子,便笑道:“绮妃成为皇贵妃,由此可见战事要爆发了,也并不是完全因为她得宠的原因。”
采葛道:“奴婢还是不信这仗能打得起来。不过,娘娘成了贵妃,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啊。”
“本宫哪里在意这些。”晏如仔细地绣着手中的蝴蝶兰,脸上带着从容不迫的恬静。她又问道:“曲汾好些没?昨天本宫瞧着还是脸色蜡黄,一点都不见好。”
采葛说道:“已经好很多了,就是生冷油辣依旧不能碰,人瘦了许多——跑肚子是最伤身子的,这些天曲汾卧床,咱们宫里许多事情就我一人操劳,还真是忙不过来。”
晏如对采葛道:“她是最闲不下来的,正好趁这次生病好好休息调养一段时间吧。也就多多辛苦你了。”
采葛说道:“奴婢肯定会好好照顾曲汾的,咱们主仆之间说什么辛苦不辛苦。对了娘娘,那紫述香已经查过了,并不是您亲手配的香,而是加了郁金香。不过香盒经过多人之手,奴婢暂时也不清楚是谁悄悄换了香料。”
晏如笑道:“真是够瞧得起我,等本宫找个机会好好收拾这些小人。”
说话之间,皇后郑玥突然造访晏如的降萼阁,身旁还带着一位太医。
晏如请过安后,问道:“皇后娘娘怎么突然来了,臣妾有失远迎。这位太医——”说完疑惑地望着那位拱手而立的太医。
郑玥笑吟吟道:“本宫刚才带着太医去向太后请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