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利州,沈浚依然还在捧读着武功秘籍,这几日,外面固然是争斗不断,可这剑阁却是一片安然。沈浚每日也不过是读书写字十分自在,连尹思旭也暂时压住了心思,每日不过是陪着韩璋玩乐。
或许也只有张骏一人还是整日的焦躁不安,前几日倒还能勉强压住火气,只是整日练兵,时不时还亲自出城巡视,这剑阁外的几十里花花草草,如今这张骏可以说是谙熟于心,皆在其胸中了。
可这几日,便是寻常下人也感觉到这张骏的火气,昨日有个下人偷懒,不过是寻常小事,张骏却是暴跳如雷,亲自掌鞭重重地抽了那下人三十鞭,便是尹思旭求情,张骏也不断言称此为家事,执家法。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却说这日,那张骏脸色更是阴沉的要命,径自前往书房,管家见了张骏,也不敢打声招呼,只是悄悄地绕道而行。有个仆人忽然撞到张骏,那仆人几乎吓得要死,翻身就是跪下口喊饶命,可只见张骏一把推开了那仆人,什么也不说继续走路。那仆人张张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却说张骏一路前往书房,到了书房门前,勉强收起情绪。扣了扣门,听得沈浚应声,才缓缓推开。
他右脚踏入屋门,也不说话,只是先把剑轻轻放到桌上,才单膝跪地:“末将张骏见过三皇子。”
沈浚微微抬头,见他这般行径,挑了挑眉毛:“说罢,这次又是什么事,这般决绝。”
张骏却是面无表情:“末将昨晚得到的消息,这燕王起兵北伐了,这次北伐,燕王亲自领军,据说拥兵不下三十万,自襄阳一路北上,为响应燕王,太子也亲自领军北上进攻合肥,誓要一战取合肥。”
沈浚慢慢将书卷放下,叹了口气:“北伐是好事,这鲁国与我景国本来便是生死大敌,先发制人的道理我想张将军还是懂的。”
张骏面色还是那样平淡:“可是这西南战势如此糜烂,我实在不知为何要北伐。自古攘外必先安内,我想三皇子也应该明白。”
沈浚知道此时不得不全部直言相告,不然张骏恐怕真的心如死灰了,就算真的奇袭成功,可张骏这个人还是毁了。
“张骏,你真以为这燕王,太子就是那等见小利忘大义的人,你且动些心思好好想想,燕王,太子真就任由这蜀川落于北面的手里。”
张骏语气依然是如此淡漠,生硬:“末将也知道,燕王的殷将军夜渡三峡,拿下夔州。大理高景此时也正日夜攻打宜州。可是,三殿下,您不要忘了。
如今杨锋大军此时已至绵竹关,正与李冰对峙。若是胜了,那大事休矣。而阆州此时也在苦苦支撑。刘汉本就是当世名将,又有近八万大军,阆州军心本就不稳,士兵也大都不堪一击。阆州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可是渝州,宜州两地仍是八风不动,这两地或有人和,或有地利。想一时半刻成功,殊为不易。如今这蜀川几乎已落于北鲁之手。”
沈浚沉默半响:“所以,你便看到北伐信息,干脆来我这来个挂印辞官,不是是挂剑辞官。”
张骏的语气难得有了一丝波动:“不敢,末将奉命驻守剑阁,关在人在,关亡人亡。只是千金之子,不死于市。三殿下如今剑阁朝不保夕,末将担心殿下安危。还望殿下早日动身回建业。”
沈浚也不说话,只是淡淡地凝望着张骏许久。忽然笑了起来:“怎么,你这将军要战死沙场,我这废物就只能灰溜溜地跑回去找我父皇。到时史书执笔写张骏列传时再把我痛批一顿。张将军你这到是好算计,千年之后的事都想到了。到时要有好事文人,再将你我写进戏文。好家伙,你小子可就青史留名了,你便是与张巡一般了。我到时可就倒霉了。这我可万万不答应。”
张骏也不再跪着,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三殿下,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了,您就不要开玩笑了。如今这剑阁,这蜀川,说句不客气的话,如今已是棋盘上的弃子了。我这将军也早就心存死志了。只是您不同。
您不过是无意间被卷入这场风波,不过是无妄之灾。您何苦留在这陪我一起死。我如今的成就可都是您当年的提携之功。便是架我也要将您架回去,不要留在蜀川了。”
沈浚摆了摆手,索性直言:“好了好了,我实话与你说吧。我这里可是早就有确切的情报,太子燕王两人的军队马上就要出现在蜀川了。太子那里秘密派高景,从大渡河方向迂回奇袭成州。现在只等成州军队支援阆州时一举夺城了。
而燕王就更是出常人意料,他秘密派遣了一支军队自襄阳穿过大巴山奇袭了汉中,估计没几日也快到了。”
张骏眼睛都快抠出来了,口不择言:“燕王在襄阳那里竟然奇袭了汉中,这这怎么可能。可是汉中也有两万人,燕王不是送死吗?”
“没什么送死的,奇袭军就有近五万人,算上我们也有七万。又是以无心算有心。眼下,雍凉的军队因为北伐,撤回到武关等地,刘汉此时还在阆中鏖战,韩蒙如今与李冰对峙,现在谁也无法撤军。此时汉中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我们三万人无法成事,但若是有七万人,便可克复汉中。”
张骏一下子激动起来:“对啊,到时我们只要攻下汉中,那刘汉,韩蒙的军粮自然断绝,只要到时高将军的军队出现在cd,大事可成了。自古有汉中则有蜀,无汉中则无蜀。届时控制了汉中,我们便是逆转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