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华脚步轻盈地回了教室。
王月英却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咬着嘴唇快步向小学的方向走去。
一进学校大门,花小芳就嘲讽道:“这都几天了,天天迟到,上课还越来越敷衍,要是不乐意做,走人就是,谁还求着你了不成!”
王月英心不在焉,不打算和她吵,抹了把汗,步履匆匆地进了教室,没多长时间就敷衍了事地把课讲完,不等下课便转身出了门,转头钻进自己的宿舍里去。
她要抓紧时间!
趴在床上,落下蚊帐,忍受着扑鼻而来的臭味,王月英的神色却越发坚定。
茂林和她说了,京城那边在召开大会,商讨大学的招生工作,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学快要重新开办,更说明需要学生!
王月英还是很迷惘,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她丢下的知识再捡回来。
她一直知道学习的重要性,特别清楚,当年妈妈没有去世之前,耳提面命,让她清清楚楚地明白她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不能在乡下蹉跎一生。
她想不到别的方法,唯有努力读书,所以徐茂林跟她商量,暂时回村教书时,她想了想便没有反对,当老师正好可以找机会学习。
可是在这里的生活太压抑,太痛苦,那些泼妇们整日找自己的麻烦,学生也让她快疯了。这几年下来,一开始还好,她还能抽出时间,留下心思读书,但最近她却越来越不耐烦,站在讲台上讲课也是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自己讲的什么,更是懒得备课,以前有的知识逐渐变得生疏。
当年和外婆一起生活,她家里并不宽裕,上的是村子里的小学,还有马王村那边的初中,老师们哪里教什么东西,她确实很努力,但哪怕是和同班同学们比,她也不占什么优势,毕竟她只是个普通人,不够聪明,如今荒废了几年,更是想读也力不从心。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王月英深吸了口气,她已经有八成确定,大学很快会开课,会开始收学生,既然有了希望,她就要牢牢地抓住这个机会!
她其实以前就隐约听说,方若华托人从京城那边找了不少教材,还有很多试卷,每天盯着那些高中生做题,但是她实在不想和方若华打交道,要说这世上有哪个人当她觉得最不舒服,那无疑就只能是方若华。
茂林可是和她做了好几年的夫妻!
明明……茂林是自己的!
王月英神色黯淡,她实在没想到自己和茂林一离婚,他就另外娶了妻子,他怎能如此?他们多年青梅竹马的感情,就这么容易消失不成?
想起幼年自己跟在他身后叫哥哥,少女时代的芳心暗许,再后来两情相悦,相约一生,王月英的眼眶一红,心痛如刀绞。
摇了摇头,把杂乱的思绪扫开,王月英红着眼睛拿出袖子里的纸张,摊开来平铺在枕头上。
这是她从高中教室里抄下来的题目,她并不傻,前几日亲眼看见几个学生凑在一起写试卷,她就一下子明白了,方若华确实有本事,搜集到的学习资料不光全面,而且高明,题目自然也出得好。
到了如今的地步,大学就在眼前招手,再看方若华不顺眼,她也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王月英叹了口气,略略蹙眉。
她一开始本来是打算拿到学生的课堂笔记的,没想到借了一份看了一眼,就只好打消了主意,那课堂笔记她完全看不懂,除非让记笔记的学生给她一点点讲解,里面用了各种符号,还有一些字母她认得,应该是英文字母。
据说因为每堂课要记录的内容都特别多,为了快速记录,方若华教学生们用自己知道的简易符号来抄写,越是笔记记录得详细的学生,这种符号越多,就越发看不明白。
她在大王庄几乎没有熟人,和那些学生的家长关系不光是不好,还有很多矛盾,她想让人家给她讲解,人家却连搭理她都懒得搭理。
至于直接找方若华抄那些资料……她再怎么样也不乐意。
王月英叹了口气,有时候也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自尊烦恼,可要不是这般自尊自重,她也就不是王月英了,慢慢拿出一根铅笔,翻出一叠手抄本的教科书,对着课本琢磨题目。
宿舍离教室很近,大概到了放学的时候,外面的学生打打闹闹,声音嘈杂,王月英听得脑袋发胀,眉心一跳一跳的,总觉得胃火烧得她心口疼。
花小芳一进宿舍,就看到门口堆着的垃圾还在,登时恼怒:“喂,王月英,这是你第几次忘了扔垃圾了,既然说好了每人打扫卫生一天,你也答应了,好歹照做行不行,整天偷懒算什么!”
王月英充耳不闻,连蚊帐都不动一下。
花小芳终究还是不好意思直接去掀蚊帐撕她,只能念叨几句,最后还是摇摇头去扔了垃圾,心里却越发有气:“你外婆也回来住了,不是有房子,干什么非要住学校宿舍?宿舍本来就拥挤,你就不能回家住去!”
王月英依旧不说话。
不多时,宿舍里另一个女知青王丽也进了门,一看花小芳气鼓鼓的,一只手拍在她胳膊上笑道:“你还不知道她的脾气,装聋子的时候和真聋了也差不多,就像方老师说的,类似咱们这样的情况,和个混人住在一起,只有三种选择——要么狠,要么忍,要么滚!你狠不起来,也不乐意滚,那就只能忍了,什么时候忍无可忍再说吧!”
王月英使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