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大汉越吵吵越见放肆,薛平生心中羞恼,他忍不住转头看敬陪末座的毕公子。
毕公子长得好,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身正气,此时坐在这里,面上含着一抹微笑,坐姿端正,器宇轩昂,颇具风度。
可是他却仿佛听不懂这些不礼貌的客人们,话里的挑衅,反而言笑晏晏,殷切劝酒,时不时还吟些风月诗词,说几句平铺直叙的夸赞之语,把这一桌的强盗捧得高高在上。
“好,好,毕浩,你这小子有些意思,若是到我们龙王岛,老龙王肯定喜欢你,怎么样,跟老子回去如何?”
毕浩也不恼,笑道:“我到是也仰慕老龙王的风采,但南安城少了毕某这样的人,岂不是很没有意思?”
紫衣汉子一怔,到也笑了:“听说你还是两榜进士,南安郡王最为倚重的幕僚,京里那位相爷把自己心爱的养女都嫁给了你,呵,朝廷勋贵们到真是好眼光。”
说着,他到有些意兴阑珊起来,漫不经心地挑了两筷子菜,“也罢,你们准备好三十万两白银,美女三百,粮草万石,我便带着儿郎们回去,如何?”
听了紫衣汉子这般不要脸的话,毕浩尚未开口,薛平生已然暴怒,猛地一拍桌面,酒水四溅:“金翅,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当我怕你不成?有本事跟我下去练练?”
紫衣汉子默默把脸上的酒渍擦了擦,嗤笑:“要不要我带着我那万把弟兄,再和你玩一场?”
薛平生登时气结,待要说话,毕浩连忙把人按住,笑道:“都别急,好商量,好商量。”
被人一压,薛平生心中更气,却是没在动手,对方有恃无恐,他却是怕的。
南安城上下一万余户人,建了十多年才建起的港口,繁荣的街市,每一处都是宝贵的财富,一场仗打完,这些繁华盛景说不定就毁于一旦。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薛平生不怕死,当兵的战死沙场那是荣耀,可他生于斯长于斯,怎么忍心看到繁华破碎,百姓流血?
最重要的是王爷对他有知遇之恩,恩深情重,不能不报,怎能违逆他老人家的意思。
眼看薛平生沉默,紫衣汉子笑着指了指台上的舞姬,“来,这几个凑合用,带走。”
左右身高体壮的几个挑眉一笑,大跨步地朝着台上走去,舞姬们登时花容失色。
其中一个打扮得并不起眼,但此时惊惶抬头,却露出几分楚楚可怜,眼见壮汉露出个意外惊艳的表情,心中惊怒,一咬牙,猛地朝着窗边冲去,翻身,一跃而下!
“啊!”
好多客人暗暗道了一声可惜。
舞姬跳下时,最后那一抬头,悲戚中透出一股绝艳,涂黑了的皮肤也不能掩去她的美貌。
这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满座皆惊,怒目而视。
人本能地会美丽的事物心存怜爱。
紫衣汉子一蹙眉,他离得最近,按理说有机会救人,却不曾出手,反而漫不经心地倚在窗边。
不过视线落下时,瞳孔到瞬间收缩,轻咦了声。
一向冷硬凶悍暴戾的汉子,竟露出个奇怪的眼神。
薛平生哪里顾得到他奇怪不奇怪,一个箭步蹿到窗前,紧张地向下看去,这一看却是怔了怔。
那个舞姬惊魂未定地立在厚厚的雪堆里,满头满脸都是雪花,面露茫然。
舞姬不远处停了辆马车,看上面的灯笼是许家的,像这样齐整的大马车,在整个南安城也只有寥寥可数的几户人家用的起。
更不要说拉车的马,一身青色的皮毛打理得非常漂亮,比郡王府养的那些好马也差不太多。
车门一开,下来个俏丽的小丫鬟,轻巧地跑过去,从舞姬身边的雪堆里拽出一条长长的绳结。
因为绳结颜色黯淡,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在舞姬身上,一时才没有发现。
小丫鬟拿了绳子,抖了抖雪,收起来,又很细心地扶着那舞姬往边上站了站,顺手给她披上风衣,招呼左右的看客:“谁有热水,给这位小娘子一杯,天寒地冻的,可别受凉生病。”
舞姬显然是吓坏了,瑟瑟发抖,由着旁边两个大娘把她扶着到一边,大口喘息了声,才想起来要道谢,可是当时慌乱,她竟也不知是谁出手相救,只把视线落在那辆十分漂亮的马车上。
许大福骑着马从后头紧赶了两步,下马,抹去头上的汗:“弟妹慢着点。”
不必他提醒,方若华从车上下来,一手扶着春雨,另一只手拽着车门。
车外风有些冷,她不自觉把手放在大毛领上贴了贴,轻轻吐出一口白气。
这样的天气下,其实应该在家守着个红泥小火炉,温一壶好酒,哪怕不喝,只感受氤氲而上的酒香和热气,也是舒坦。
方若华叹了口气,就缓慢地移动脚步,跟在许大福身后登楼而上。
楼上客人们大多数认得许大福,到没太关注,只是有几个盯着紫衣大汉一行人的,忽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
紫衣汉子,和他身边那几个人是何等的嚣张跋扈,所有人都看得出。
但现在,除了那个打扮的斯斯文文,拿着把折扇,明显在这一行海寇中,充当智囊角色的家伙外,其他人竟都仿佛有几分紧张。
紫衣汉子甚至带出一点恭敬的戒备,站直了身体,守在楼梯口,仿佛在迎接什么人。
一开始,客人们到没觉得这些人的举动和许大福有关,诚然,南安城首富,名气很大,又背靠着南安郡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