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认得方若华,看了两眼就不感兴趣地缩回脑袋来,不屑地嗤笑了声。
自家这个女邻居兼房客,给他的印象总是一身灰扑扑的,好像洗不干净的衣服,头发油腻,脸上有时候涂得五颜六色,回家到是不化妆,但看起来就木讷呆板。
汪峰都懒得跟这种人说话。
没劲儿死了。
“叔,快点。”
心里烦躁,忍不住踹了下凳子,转头对着那几个占着地盘的货瞪眼睛。
三个人听见声音,回了回头,大概是认出他来,似乎并未在意。胡同就这么大,来来去去都是熟面孔,就算叫不出名字,也大体都认得。
汪峰也没意思地回神,心不在焉地吃完了烤串,又喝了两瓶啤酒,喝得小脸通红,越发地不想回家去,干脆约二子,石头他们去网咖打游戏。
结果出了南燕道胡同,刚走了几步,脑袋就被人砰一声砸了一下,登时头晕眼花,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被捂住拖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南燕道外的巷子四通八达,也幽暗阴森,一到晚上来往的行人都绕路,谁也不敢接近。
这一块地方就像这个城市的疮疤,牛皮癣似的贴在城市之上,人人恶心,偏偏拿它毫无办法。
但凡这个城市不要的垃圾,到是通通丢过来,也不管它是想接受还是不想接受。
汪峰平时总觉得自己无所畏惧,世间蠢人无数,他却是少数看得通透的清醒人。
但是这会儿,他被按着跪在地上,鼻子里闻着垃圾箱冒出来的臭味,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动,听到周围窸窸窣窣的走动声,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勇敢。
一时间,网上,电视上的各种新闻不断在脑海中回响。
中学生被弃尸垃圾桶,数日后才被发现,肾脏被人割去。
某某被拐卖,变成活体器官。
好像听说最近他们这边来了一伙儿卖粉的混混,不断发展下线,难道?
汪峰吓得瑟瑟发抖。
“就是这小子没错,你们几个,过来,你们不是想入伙,来,来,今天就让你们交个投名状。”
身后传来一个粗重的嗓音,听起来年纪不小,四十多岁,“一人捅他一刀,把手给我废了,就允你们入伙,以后大家都是兄弟。”
汪峰怔了怔,疯了似的挣扎起来,想要逃跑,可是他引以为豪的力量完全不管用。
身后略显迟疑的声音越来越近。
对方的脚步仿佛也有点踉跄。
汪峰一张嘴重重咬了捂着他嘴的人一口,趁着对方呼痛松手,尖叫:“救——”
“妈的!”
一句话没喊出来,汪峰就被甩了一嘴巴,眼前直冒金星,耳朵里嗡嗡鸣叫,眼睛里登时就冒出泪光,隔着泪光,他看向正想他走过来的两个人。
一个挺矮小,大概只有一米六几,可能是紧张,略微有点跛足。
另一个脸上还带着绒毛,虽然一头灰白的头发,但是年纪应该很小。
两个人看起来到好像和汪峰一样紧张,只是一人手里攥着一把匕首,黑色的刀刃,在月色下闪着光。
“呜呜,呜。”
汪峰裤子一湿,居然尿了。
他又羞又恨,更忍不住心里哭得更厉害,慌乱地四下张望。
小小的巷子里杂七杂八站了七八个人,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为首,除了这两个正举着刀立在他眼前的显得稚嫩些,其他人都是满脸横肉,凶神恶煞。
汪峰脑子里闪过各种恐怖的念头。
两个年轻人拿着匕首,在他面前游移不定,满脸迟疑。
中年男人啧了声,不耐烦地一脚踢翻了汪峰,挥舞着蒲扇一样的手一巴掌一个,甩在两个年轻人的后背上:“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快点!”
说着,抄起身边一块带着腐臭的木板朝着汪峰砸去。
“啊,啊!”
汪峰闭上眼尖叫,惨叫了半天,耳边也传来一声惨呼,按着他的力量也松了,他偷偷睁眼一看,就见那个领头的抱着自己的手臂,面孔扭曲,一脸警醒地四下张望。
“是谁?
“咳。”
耳边响起一声轻轻的咳嗽,汪峰抬头,心里一跳:“方,方若华?快叫警察!”
方若华就站在不远处的围墙上,一身干干净净的运动服,外套脱下来挂在她臂弯里,半长的头发飞扬,居高临下,俯瞰他们这些人。
“什么人!”
底下几个混混杂七杂八地呼喝。
方若华笑了笑,一抬脚轻轻盈盈地跳下来,落地时没有惊起半点尘埃。
汪峰身体一缩,只觉得这两米半的围墙在她眼里就和自家楼梯上那台阶也相差无几。
“臭娘们儿,你——”
啪!
只见方若华随手弹出个什么东西,中年男人的嘴巴登时就肿胀起来,鼻血喷流。
他登时暴怒,从地上抓起破木板就向前冲,手下一通乱挥乱打,打了半天再一睁眼,眼前却是空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他刚有些茫然,脑袋上就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身体前倾,扑通一声跪倒。
“哎哟!”
“啊!”
耳边一时间痛呼哀嚎声不停,中年男人这才警觉不好,回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倒地不起的小弟们。
方若华正抱肩瞪着两个缩头缩脑,今天刚准备入伙的小年轻。
这两个人显然也是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珠子,看看方若华,又回头去看高高的围墙:“你……若华……”
汪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