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时许,敌人发动了更加猛烈的攻势,敌机轰炸愈发激烈,城内的房屋半数被炸平。
藤县城内守军奋起反击,但是敌人的炮火实在是凶猛,伤亡很快过半。
为了鼓舞士气,王铭章率同参谋长赵渭宪、副参谋长邹绍孟、周同县长,分别沿着城垣督战,效果明显,士卒振奋,厮杀越发激烈。
但是目前的情势仍然十分险恶,王铭章鼓励残余部队死力抵抗,以等待援军的到来。
可是事实只有一个,援军根本没有半分到来的迹象,王铭章心中焦急,却无计可施。
王铭章很想亲自给总司令孙震通电,但是他知道即使是孙振此刻也没有办法,终究,他选择了一封电报,也可以说是王铭章的绝笔:
立到,临城,军长孙,敌人以炮兵猛轰我城内及东南城墙,东门附近又被炸毁数段。敌步兵多出登城,经我川军将士浴血奋战,暂时击退之。
然敌我差距悬殊,援军不至,则孤城危矣。谨呈,王铭章。
而实际上,汤恩伯也并不是没有出力,都是党国之军人,纵然之间有所间隙,却也知道大是大非。
只是他派遣来援的第85军在藤县与临城之间与敌军发生了遭遇战:
铁路正面的89师的267旅与敌人遭遇在官桥至南沙河之间;铁路东面,第四师与敌苦战于虎山、龙山、三山一带,增援部队又和打援的鬼子胶着在一起,已经无法接近滕县。
而这个情况孙震知道,只是她虽然心急如焚,却又不便将实情告诉王铭章。
入夜,九时,所有人都知道,死守滕县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但是谁也没有退缩。
王铭章找到了韩心,直言道:“明日,援军不至,滕县必亡,我等也将于城破时死去。
你拿着我给你的手令,自南门炸开封闭城门的土石,然后带着你的三八八团的兄弟们,突围吧!”
“师长!”
韩心此刻是真的有些感动了,就在这危急的时刻,王铭章却依然考虑着着他的生死,虽然他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原因,但是就凭这份恩情,就值得他尊敬。
“师长,既然滕县已经无法保全,我还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跟我们一起撤退吧!”
“不,我说过,我要与滕县城共存亡,更何况,你以为我让你撤退就没有别的任务吗?”
“但凭师长吩咐!”韩心挺直身子道。
“城内的百姓,我早已经安排他们撤退,但是此刻还是有不少百姓留在城中,你就率领着你的部下掩护他们安全撤离。
这,是我要最后交代给你的任务。”
“是!”韩心不再多说,对于眼前之人肃然起敬。
“去吧!”
“师长保重!”
韩心毅然辞别王铭章,然后带着三八八团剩余的一百多人从南门撤退,同时,掩护同样从南门撤离的百姓。
“凯子,百姓们都通知了吧?”
深夜,两点左右,无论是鬼子还是县城内的守军都进入了梦乡的时候,韩心等人抵达城南门,韩心对吴凯说道。
吴凯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韩心的身后,韩心扭头,然后便看到不远处黑压压的人群向着这边涌动着。
“怎么还有这么多百姓?”韩心皱眉。
吴凯感慨道:“因为他们相信川军,也相信党国不会放弃滕县,也就是他们的家,所以他们都没有选择离去,要不是昨天王铭章师长亲自向大家说出了事情,恐怕乡亲们依旧不愿意离开。”
韩心默然,待百姓临近,对一位保长道:“对不住了,我们没能守住滕县。”
这位保长年龄不小了,约莫有六十来岁,头发已经花白,他的脸上并没有韩心想象中的沮丧和失望,反倒是安慰韩心道:
“长官,您不用说了,这些天你们川军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做出了多大的努力,我们都知道。
滕县丢了,但是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我们不会怪你们,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我们心目中英雄。”
看着保长后方一双双真挚的目光,韩心有些心塞,这是一群多么淳朴而不求回报的同胞啊!
杨依灵比较多愁善感,更是漠然中留下泪来,用心的记录下这一刻的点点滴滴。
事态紧急,韩心很快又收起情绪,大声道:“乡亲们,家没了可以再造,但是你们一定要活着,因为你们正是我们战胜强大的日军最根本的希望。
接下来,我部会掩护你们撤退,保长同志,我部人手有限,就麻烦你找出一些有威望的乡亲,然后组建起临时指挥团,指挥乡亲们有序的撤离。”
“是,保证完成长官的吩咐!”韩心的信任让保长极为激动,当即拍着胸脯保证起来。
……清晨五点,吴凯带着人终于将堆砌在城门的厚厚石土挖出一个大洞,然后引爆了填放进去的炸药包。
而一声爆炸也彻底的将这暂时寂静的黎明打破,同时,也做了这滕县最后战斗的导火索。
滕县城,城墩,王铭章披着一件被炮火炸开的土石溅的灰尘累累的大衣,目露死意的看着城下再次密密麻麻的聚集起来的鬼子。
向旁边的参谋长赵渭宪勉强一笑道:“渭宪,马革裹尸就在今日,昔日之誓言,当于今日实现了。”
“呵呵,师座,跟着您,我不后悔!”赵渭宪决然道,而他旁边的罗甲辛、卢庭锋等人也丝毫没有犹豫的就点头表示赞同。
下属的勇敢瞬间也激起了王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