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总觉得墨宁有些心虚,可又不知道为什么。
她也不做他想,正准备继续看风景嗑瓜子,突听墨宁问道:“回京后,你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把朱月兰交出去?”
林嫣抓瓜子的手一顿,抬头望向墨宁:“不交给祖父,留着做什么?”
墨宁往她脸上扫了一眼就别过脸去,继续看外面灿烂的春光,没有说下去。
这姑娘,是真傻。
林嫣被他问的心里唐突起来,左思右想也确实觉着直接把人交出去的结果,大抵不合人意的面大一些。
她犹豫着问道:“殿下可有主意?”
话一出口林嫣就有些后悔。
这几日墨宁释放了足够的善意,可不代表自己的家丑就要同他分享。
不过听对方话里的意思,国公府的事情墨宁怕是已经一清二楚。
林嫣心里“咯噔”一下,又把目光垂了下去,刚恢复常温的脸又烫了起来。
宁王殿下,会不会以为国公府是个烂泥坑,从而觉着她也不是个好人。
说句不好听的话,她好不好同宁王又有什么关系,可林嫣心里就是突突的厉害,内心深处不愿意宁王看见她的窘迫。
“做事情,不能凭着一腔的热血而不去考虑后果。”墨宁终于又开了口,轻轻说道:
“有些事千钧一发容不得多想,大可以凭着本性而为;有些没有把握的事情,最好多想几个结局以及应对策略。”
这是,再提点自己吗?
林嫣坐直了身子,脸上慢慢严肃起来。
墨宁见她虽然行事冲动没有章法,却虚心好学,心里深感欣慰,于是又说道:
“比如国公府的事情,你虽然找到了朱氏,可确定好了这样没有退路的把人交出去,信国公给出的结果是你想要的?”
林嫣面色羞愧,不自信的摇了摇头。
她不确定,两辈子加起来她同林礼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又怎么知道以对方的脾性会做出什么反应来?
墨宁又从座位底下摸出一张纸来缓缓展开,拿给林嫣看。
林嫣毕恭毕敬的双手接了过去,用目光一扫,面色更加不安。
纸上的笔迹温柔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可惜内容却阴毒血腥。
正是朱月兰还没来的及传出去的信笺。
上面说:她抓住了林修和,林乐同若是多提携单晓敬,林修和自然就永不会出现在人前;若是林乐同敢背弃当初协约,朱月兰说她死不足惜,不过在其成功袭爵后,她分散在外面的人将会把国公府的丑闻传唱遍整个大周朝。
林嫣将纸张紧紧抓在手里,呼吸急促,喉咙发干。
朱月兰拿着林修和向林乐同买好,她知道。
可是信里说的国公府丑闻,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严重到让狡猾的林乐同都不得不屈服的地步?
她想起朱月兰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差一点点她就能知道全部。
墨宁轻轻从她手里抽出纸张,一点一点撕了个粉粹,向外一撒,瞬间被风吹的无影无踪。
“你还是太天真了,国公府没有你想的那么理所当然。林乐同一个庶长子,在所受教养和官职上,都比你那嫡系的父亲要好上百倍;你可曾想过国公府今日的局面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自然是国公爷林礼自己偏心。
林嫣脑子里一个念想一闪而过,再抬起头,目光就清明起来。
她变作跪姿,朝着墨宁行礼:“谢宁王殿下提点。”
墨宁轻笑了一声,道:“起来吧,我也不喜欢信国公府。”
林嫣垂目束手坐了回去,心里的好奇始终压不下去,最后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
墨宁道:“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林嫣想了想,宁王不喜国公府,大抵也是同国公府嫡庶混乱有关。
现皇后周氏始终没有诞下一子,墨宁是宫里唯一一个嫡子,且是皇长子。
周氏不好好扶持现成的嫡皇长子,反而处处同其对着干,偏偏建元帝一声不吭,不支持也不反对
建元帝的模棱两可,让底下一众大臣暗自猜测。
虽没有谁不长眼先出头去拥护一个无子的妇人,可也没有谁敢公然的支持墨宁。
因此身为嫡皇长子,墨宁并不比另外两个庶出的弟弟多尊贵。
信国公掌管西山大营,负责京城外围的防御,身担重任举足轻重,而府里同样的嫡庶混乱。
明眼人瞧着建元帝压着国公府的世子不立,心里活络的就开始胡思乱想,莫不是国公府立了庶子,就说明皇后赢了,反之亦然。
若林嫣是墨宁,定也是不喜这种的。
墨宁看着林嫣若有所思,嘴角又翘了翘。
一阵春风吹过,林嫣有小缕头发散了下来,垂到了她玉脂般透明的耳垂边。
墨宁鬼使神差的伸手要去帮她重新挽起来,在快要摸上林嫣的脸时,马车拐了个弯停住了。
外面响起李侍卫的声音:“殿下,驿站到了。”
墨宁伸出的手还没收回去,林嫣已经抬起头。
他的手顿了一下,演化成了掀车帘的动作。
车外几位侍卫已经下马站好,张传喜跑的快,立在车前将墨宁扶下了马车。
墨宁抬头看了看天,回头伸手给林嫣。
林嫣愣了一愣,犹豫片刻,最后扶住他的手也跳下了马车。
闫福荣看着这一切,目光闪烁了几下才问迎出来的驿馆官员:“上房可备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带头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