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建元帝的脸变黑,何番牙微微一笑,犹如在福鑫楼的大堂上一样,搬了个茶几在自己面前,抚尺一拍,开始说起书来。
这次说的,是延续在市井之间的那一段。
只听何番牙两嘴一张,说道:“话说上次讲到宁王妃棒杀后宅庶妃,崔探花又是如何知晓王府隐秘?其功名被革果真是因为杀妻抛子吗?”
众位夫人之前听前传的时候,好奇心就被他吊的高高的,此时听到何番牙开始讲后续,抓瓜子的抓瓜子,续茶的续茶,全伸长了耳朵听下文。
就连里间的贵妃周慕冉,也悄悄的溜到门口将耳朵竖在门上。
不能不说,何番牙的书说的着实妙,说的呱呱叫。
他不但会讲故事,口技也是一级棒,将崔润谱同其乡下妻子模仿的惟妙惟肖。
故事从崔润谱饿晕在地头被婉娘家人捡去,一直到婉娘含辛茹苦供夫君读书。
当听到崔润谱真的中榜后抛家弃子,意欲攀着高门时,夫人们直接有人坐不住,高声骂道:“没人伦的东西!”
这段故事勾起了她的伤心事,自己夫君也是,自从升官发了财,就嫌弃她黄脸婆,一个妾室一个妾室的往家里塞。
要不是她娘家硬,肯定也跟何番牙口里的婉娘一样,被图谋杀害了。
何番牙继续往下讲,拔高婉娘的贡献,美化女性的无私胸怀,将崔润谱完全丑化成一个攀延富贵、忘恩负义的陈世美第二,顺便还抨击了一下万恶的妻妾制度。
等全部故事说完,诸位夫人沉默了一会,很有一部分掩面哭起来。
谁不是面上光鲜,回到家就要面对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呢?
若是高声骂几句,就是妒妇;若是和和睦睦,那就是将苦往自己肚子里咽。
凭什么一怀孕就要抬通房?凭什么生了孩子就要给妾室停了避子汤?凭什么每个月的那几日就要将丈夫让出去?
霸着男人怎么了?
他们出去谋生累,回来要温柔小意的美妾,难道夫人们就活该在家里操劳中馈,伺候公婆?
谁不是自己爹娘手心里的宝?
“这崔润谱太不要脸了,这种人若是做了官,能为百姓办什么好事?”有夫人看了建元帝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
建元帝似乎也是踩着妻族的尸骨上位的,一个成功的白眼狼。
马上就有人接上了口:“没错的!这功名革的好!瞧他抛妻弃子,被革功名后污蔑宁王妃,就不是个好东西!”
“就是就是,庶妃不好好的活着?就是棒杀了又如何,明明知道宁王有宁王妃,还上杆子往上贴,也是个狐媚子!”
谁家后院没有打着真爱的名义抢人夫君的妖精!
林嫣听身后议论有点歪,使劲咳了一声。
张庶妃突然掩面哭起来:“婉娘真是可怜,得亏那个崔润谱没有得逞,要不又祸害一个高门的姑娘。”
这话没说错,在座的也有曾经对崔润谱动过念头的夫人,这会儿可知道后怕了。
建元帝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何番牙并没有揭穿崔润谱的身世,只是用道德批判了一下。
他能怎么样?难道要否认忠贞,纵容忘恩负义不成?
张庶妃突然站起身,跪在建元帝跟前:“听了先生的书,妾身自感惭愧,求万岁将妾身贬为庶民逐出京城,永不出现在宁王妃面前!”
正骂着崔世美的诸位夫人顿时面面相觑,效果这么奇特,要不要也将何番牙请回府里让那些小妖精们听一听?
建元帝眼皮直跳,连着冷笑数声:“你区区教坊舞姬,妄想成为庶民!”
那不是贬,那是放还吧!
林嫣拿着帕子擦拭着眼睛,似乎在为故事里的人悲伤,听到建元帝说话,抬起头:
“父皇莫不是忘了?张庶妃早不是舞姬了,您亲自下旨封她为宁王府庶妃,之后贵妃娘娘又加一道口谕封她为二品命妇。”
“……”建元帝这是被自己的行为打脸了吗?
林嫣说完话,站起身去扶张庶妃:“难为你良心未泯,知道救赎。不过你也太傻了些。”
她说道:“虽是父皇和贵妃封了你二品命妇,但最终你是宁王府的庶妃。
父皇一定是觉着他不好干涉儿子后院的事情,就是体谅你的苦心,也左右为难不是?”
林嫣回头看看建元帝,又道:“媳妇也不敢让父皇为难,既然庶妃执意要走,我做主放了你,并给金百两。
你也不要出京去,就在景河西街买座漂亮的房子,若是有人敢找你的麻烦,只管来告诉我!”
这处理方式简直太牛了,虽然折损了银子,但是得了美名,又打了建元帝的脸。
连楚氏都觉着,自己的外甥女自从跟了宁王,智商噌噌噌上了一个格。
张庶妃心里一紧,面上却是感激备至:“多谢王妃成全。妾身还有个请求。”
众人心也跟着一提,还有啥不满足的?莫不是个麒麟胃吧?
“也不知道婉娘现在身在何处,妾身想接了她过去做个伴。”张庶妃拭泪:“那也是个可怜女子,家里既然地都卖了,回乡拿什么过日子?不若同妾身做个伴,一起做那未出世孩子的娘。”
原来是这样,诸位夫人集体松了一口气。
可是建元帝的脸更黑了:“张娇娘!那个婉娘跟你无亲无故,你可别枉做好人!”
他话里有话,提醒张娇娘不要认错了血亲。
但是张娇娘却微微一笑:“都是吃过苦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