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叶巡走进大厅之中。
“臣邓县县尹叶巡拜见大王!”
“免礼。”熊槐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向叶巡拱手,十分诚恳的道:“方才在县府之外,寡人驺然听到邓地歌谣,误以为贤卿苛待百姓,以致寡人误会并轻慢了贤卿。
现在寡人经过初步查探,才知道刚刚县府外的歌谣,乃是贤卿向寡人示警,而不是百姓向寡人控诉贤卿。遇事不察,误会贤卿,这是寡人的过错,还请贤卿原谅寡人的鲁莽失察之过。”
此时,叶巡见楚王亲自向他道歉,心中顿时充满着感动,方才的误会冷落以及这几日来的忐忑全都一扫而空,连忙避席拜道:“大王羞煞臣也,臣身为邓县县尹,上要对大王尽忠,下要对治下百姓负责,如今邓地有事,向大王进谏本是臣应有的责任。”
熊槐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叶巡问道:“贤卿,寡人虽然已经知道了大概,但是对此事的内情依旧知之甚少,贤卿既然早已发现此事,并向寡人示警,不知贤卿以为,对于那些打算娶妻吞地的事情,应该怎么解决。”
说完,熊槐顿时露出期待鼓励的目光。
能从普通的一件事情中,看到背后所隐藏的惊人危机,这就需要过人的眼光与洞察力。看到问题并还能将问题揭露,这就需要有足够的勇气。有了这两点,那就是国之贤才。
不过仅仅是这样还不够,熊槐现在更期待的是,叶巡发现问题提出问题之后,还能有解决问题的方法,这样一来,楚国将又出现一个贤臣。
对于贤臣,熊槐一直都希望他们出现的越多越好。
另一边,叶巡听到楚王的询问,心中微微一振。早在他发现问题并打算向楚王进谏之时,他就已经在思考解决的办法了,几天时间过去,他也想出了解决的办法。
于是,叶巡立即拱手道:“大王,以臣之愚见,这次我们不仅要处理那些谋夺妻妾土地的人,同样还要制止大夫贵族甚至是郡中士人贵族的迎娶寡妇的行为,尽可能的推导国人迎娶及笄女子为妻。”
熊槐一怔,当今这天下,丈夫过世后,若是妻子正当其年,一般会选择改嫁,各国为了获得更多的人口,对妇人的改嫁行为也是鼓励的。现在叶巡反对寡妇改嫁,这就与天下的主流相违背了。
不过,熊槐知道叶巡师从太傅环渊,信奉的乃是道家学说,可不是后世的腐儒,他这么说想来也必有原因。
“贤卿反对迎娶寡妇,这是何故?”
“大王。”叶巡脸色沉重的道:“男子迎娶寡妇,寡妇改嫁,这虽然有种种好处。比如孤寡的男丁可以获得妻子,寡居的妇人也可以再次获得丈夫以及依靠,甚至一些年幼的孩子也可以免去饿死的忧患。
而且国家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解决了孤男无妻寡女无夫以及部分稚子无依的问题,并还能获得更多的人口,这对国家有极大的好处。
虽然寡妇改嫁的事情有着这么多的好处,对大部分的人有利,对国家有利,但是却对死者不利,对被抛弃的幼子不利。”
“对死者不利!”熊槐囔囔的一声,心里着着实实被震撼了一把。
寡妇抛弃幼子改嫁,对幼子不利,这事情熊槐也能理解,唯有对死者不利这一点,是他没有想到的,也从来没有听人提出来过。
不,不是他没想到,而是被他忽略了,也不是没人提出,只是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因为死人不会开口,所以所有的人都忽视了他们。
可是死人真的不会开口吗?
不!
熊槐心中一凛,暗暗告诫自己说:死人会说话的,最起码快死的人会听到死人的呼声。
此时,叶巡微微停顿之后,再次拱手道:“大王,这次汉北之战,各县男丁几乎全都伤亡过半,以致出现了大量的寡妇。
若是寡妇全都改嫁,那么,抛弃幼子改嫁的,则是为国战死的勇士,在他们战死后,不仅失去了妻子,还让自己的幼子失去了母亲,以致能否长大成人也不知道。
若是带着幼子改嫁,那么等幼子长大成人,他们还能记起那个在他们幼年之时便已经战死的父亲吗?若是忘记了,那么为国战死的勇士,不就是战死后便失去了妻子儿女吗?
战死的勇士下场如此凄惨,这让还活着的百姓怎么看怎么想。若是未来再次出现举郡防守或者全县防守的情况,我们又如何保证百姓全力为国而战不避死难呢?”
说着,叶巡一脸肃然地长拜道:“臣冒死以闻,请大王停止鼓励遗孀改嫁,并加重对遗孀孤儿的赏赐,以避免遗孀为追求更好的生活,而改嫁他人。”
熊槐闻言深深的皱起眉头,久久没有回应。
经过叶巡的诉说,他已经意识到遗孀改嫁所带来的深远的影响。
之前也有许多战死的将士遗孀改嫁,但是那是一则数量少,二则分布较广,落在一地便不明显,遗孀改嫁便改嫁了,也没什么。
但是这次不同,汉北郡全郡遭难,战死的百姓如此之多,分布又如此集中,瞬间便成了全国甚至全天下的焦点。
若是现在继续鼓励寡妇改嫁,那就是很不合时宜且不合人心了。
若是国中百姓看到了汉北百姓的悲剧,兔死狐悲之下,全都因为担心自己死后会一无所有,那么百姓将会为何而战?
难不成是为了他这个楚王?他熊槐还没有这么自恋。
百姓全都不知为何而战,那他们上阵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