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
熊槐收到陈轸从寿县传来的情报,展开一看,接着,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瞬间便阴沉下来,而且阴沉的让人感到害怕。
“阴陵君,烹杀酷刑,连寡人都不敢干的事,他阴陵君怎么就敢。
众目睽睽之下,煮了一个时辰,活活将人煮死煮烂,还是他治下的百姓,这简直就是惨绝人寰,骇人听闻。
好,好的很。”
熊槐咬牙切齿的说着,而后皱起眉头沉默了下去。
此刻他虽然恼怒阴陵君的凶恶残暴,心中恨不得立即将阴陵君绑到自己面前砍了他。
可是,他也知道,就凭阴陵君烹杀属民的恶行,乃至是阴陵君违背他下诏修养的命令,征召百姓修建宫室,他也不能将阴陵君处死。
按照楚国之法,封君拥有封地的所有权限,即便是将治下百姓处死,那也是他们的合法权力,更别说征召百姓了。
所以,仅仅只是为人残暴,苛待百姓,违背自己这个大王的治国策略这三条,仅仅只能让阴陵君脱一层皮,而不能直接处死他。
而这却是让熊槐极为不满的。
倘若这事发生在郡县之长那里,无论是郡守还是县尹,别说是触犯了这三项罪名,哪怕就是触犯其中一条,他也可以直接下诏将郡守县尹处死。
可是,封君、封君,带了一个君字的,情况就截然不同。
毕竟,封君再怎么残暴,苛待的都是他们自己的百姓,而不是楚王的。
可如果仅仅只是训斥两句,然后降爵削地,这如何对得起被烹杀的那四个百姓,如何对得起此刻正在遭受封君恶政的百姓。自己身为楚王,怎可眼睁睁看着子民受罪,而什么都不做。
想着,熊槐沉吟许久,还是决定就不能这么放过阴陵君。
“来人,将阴陵君封地的情况拿来给寡人。”
“唯。”
不多时,侍者将阴陵的资料搬过来,小心的放在王案上。
等侍者退下,熊槐伸手从王案上拿起一卷竹简,仔细的看了起来。
“阴陵君封地三十里,登记在册的属民两千两百户,有一座小城,外加周围的四个村子。”
“阴陵虽然不小,但是阴陵北接淮水,北部乃是一片沼泽,其内又多山林,且阴陵距离寿县较远,没有享受到芍陂的福泽,是故,因耕地较少的缘故,阴陵并不富裕。
正是因为阴陵不富裕,所以阴陵君治下百姓多是贫民。也正是因为阴陵百姓多贫,阴陵君担心百姓知道新法后,会大规模的逃亡,所以阴陵君才在第一时间响应了六君。”
“根据廷理这里的消息,变法开始两月后,各县接连收到了阴陵君的抓捕逃亡百姓的公文,总计逃亡百姓五十八户。”
“五十八户!”熊槐面色一冷。
五十八户逃亡的百姓,这在江淮封君那边,排在第二位,仅次于令尹昭雎的封地射阳。可是射阳那是什么地方,既是穷山恶水,又是齐楚交界的边境线,这些年来,齐楚矛盾重重,百姓多有逃亡。
加上昭雎主要的收入来自万户食邑,所以昭雎也根本没怎么管射阳,只是定下税收后,让当地的里正自己管。
当初楚国灭越占据射阳的时候,射阳方圆百里就只剩下不到五百户百姓。现在的射阳,据说连百户百姓都没有了。
而阴陵呢,就算土地贫瘠一些,但努力耕种,百姓也能混个温饱。而且阴陵地处楚国腹地,没有战乱之苦,百姓也不用担心敌国军队杀过来。
可是,就这样,阴陵一地在新法施行的两月之间,在阴陵君的百般阻挠下,还是有超过百分之二的百姓逃亡。
如此多的百姓逃亡,这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阴陵百姓很苦,要么是阴陵君治理不力,要么是阴陵君向百姓索取太多。
想到这,熊槐立即拿起下一卷竹简。
又看了两卷竹简,果然,熊槐找到阴陵百姓逃亡数量太多的原因。
原来却是阴陵君性喜吃鱼,靠近阴陵大泽以及淮水的村民,都要在赋税之外,还要额外承担阴陵君每日要享用的鱼。
熊掌我所欲也,鱼亦我所欲也,在现在这个年代,鱼也是难得之物。
也正是阴陵百姓需要额外承担捕鱼的责任,这才导致了本来就不富裕的百姓,对阴陵君多有怨言,甚至在新法实施之后,百姓得知各县分田,竟接连逃亡。
看到这,熊槐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
随着时间的不断过去,各地贵族陆续赶到郢都,甚至连前往大梁会盟的昭雎也赶了回来,就在国祭黑帝的前夕,前去江淮查探的廷理孙浩与三闾大夫屈署也匆匆赶回郢都。
楚宫大殿中。
熊槐高坐在王位上,令尹昭雎与左尹昭常坐在右侧,左徒屈原坐在左侧,三人之后,则坐着六君等十八位被调查的封君。
而去江淮查证的廷理孙浩与三闾大夫屈署则长拜于大殿中,此时,孙浩长拜道:“大王,臣等奉命前往六君等十八位封君封地中查证,发现百姓乃是因恐惧新法而自发聚集的,而并非如左徒之言,乃是被诸君征召的。”
屈署在孙浩说完之后,立即拱手道:“大王,廷理所言属实,臣可以作证。”
“哦!”熊槐面无表情的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再次问道:“当真!”
二人闻言,齐声拜倒:“大王在前,臣不敢虚言。”
此时,昭常在二人开口后,得意的向屈原看了一眼,然后拱手道:“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