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就好聊点别人家的闲话,仿佛就是打发日子的乐子,总孜孜不倦的。
茶娘虽不欲闲话大伯和大嫂的事,但今儿个春娘偏偏撞上来,她又不好扫了阿娘的兴便顺着话头点了点头,“曼姐儿前头有个哥儿叫玉哥儿,都七岁了大嫂才又怀上曼姐儿,因坐月子没有顾到那玉哥儿就掉进河里没了。曼姐儿还没出月子呢就给断了奶,大嫂因着伤心过度也不再看大姐儿,整日里就公爹还有三郎给她喂米汤喝才活了下来。哎,也是可怜。”
梁氏的眼里也露出可怜的神色来,她一向刀子嘴豆腐心,只要别人不冲了她,她便对谁都像菩萨一向笑呵呵的,但若是冲撞了她,说她就是那地狱里的罗刹都不为过,这话当是茶娘的阿爹何老爷自己说的。
茶娘也曾可怜曼姐儿,自己刚嫁来时曼姐儿才七岁,不过比如今的仪姐儿大两岁罢了就已经洗衣做饭,时常还要下地干农活,归家便照顾堂哥儿把屎把尿甚至跪在地上让堂哥儿当马骑,还时常被春娘看不顺眼就呵骂责打,曼姐儿任打任骂懦弱又不善言辞的闷性子虽随了岳大郎,但比起岳大郎她却显得让更让人怜悯。
原来公爹还在时,虽曼姐儿是个姐儿,但公爹好歹还有些照拂,后来公爹走了大郎一家子又搬走,茶娘本就没有资格去管他家的事,好歹以前还偷偷帮过一些,自那以后便更是鞭长莫及了,再如今,曼姐儿与茶娘和岳三郎已不亲厚,回回跟着春娘过来要么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娘和弟弟贪这贪那,偶尔还偷捡两样,茶娘叹了两回气,便彻底不再关心曼姐儿的事了。
到了晚上岳三郎归家来时便已经听说了白天的事了,茶娘看他脸色不善也是有些小心翼翼,梁氏看了两眼,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重重的摔下
端给岳三郎的面碗,岳安郎立即起身拱手向丈母娘弯下了腰,“不知丈母娘可是在家里住的不如意了?还是小婿哪里做的不好惹了丈母娘不开心?”
茶娘脸上表情戚戚,半掩了脸转过身去,她晓得就算春娘真的骑到了自己头上,岳三郎也未必会为了维护自家而与他哥哥嫂嫂翻脸,他敬重他的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念的全是自己幼时他们的照拂,却根本记不得那些不好的,茶娘便是为此也从不与春娘争端,为的总是岳三郎,可今儿个要不是自己阿娘在这里护着,只怕自己的肚子真的不保,越是想起堂哥儿那个势头,茶娘越是心惊。
所以阿娘冷脸,茶娘也不去帮着岳三郎,只是转过身去装作了不知,就当她偶也有自己的小性,由着自家阿娘在这里撑腰,倘若听了阿娘的话他心里还是小瞧了她,她也就真的心寒了。
茶娘默不作声的拉着仪姐儿和莲姐儿去了里面,梁氏板着一张脸,看见茶娘牵着两个姐儿进去了才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如意?哪里敢!女婿好大的脸,竟不分清红皂白就给自己媳妇下脸!茶娘是你媳妇,是你孩子的亲娘,但凡你真有半分心疼怜惜她,也不至她今天这样的地步!”
岳三郎已是满头大汗,瞥见茶娘进去了才晓得不好,低头听的梁氏这番训,立即将头低的更下了去,“不晓得小婿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还请丈母娘指教!”
“指教不敢!说上一二我倒是有理的!三郎你不过是个泥浆,我将茶娘嫁于你,想你是从小就丧了娘的定会晓得心疼人!茶娘是她阿爹最疼的阿女,若不是雪娘那般性儿,茶娘便是留在家中立门的!何家女儿不乏那好男儿求娶,你又算得什么东西!?我们茶娘从小就识字断文还能算账,算得上土鸡里的吐凤凰!哪个不说优秀?嫁给你那是望你有发恨的心,盼你疼她珍惜她,你倒好,只想着她怎般得罪了你的哥哥嫂嫂,你道听涂说的回来就给她脸色,也不问问她到底为何?告诉你岳安,你那嫂嫂是我骂得,也是我撵出门去的!我不管她到底是何方神圣,我只晓得若不是我拦着阻着,今儿个茶娘指不定就一尸两命了!村子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可不是我胡吹吓唬人!茶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仪姐儿就得抱去我们何家!你好自为知吧!”梁氏说罢一甩手便出去了,徒留岳三郎自己在那里弯着腰衣服洗耳恭听的模样。
听见脚步声远去了岳三郎才抬起头来,一张脸早已变得煞白。
“茶娘……”岳三郎立即转身就拂帘进了里间,他站在门口望着烛光下坐在床边脸上黯然的茶娘满脸悔意。
茶娘抬头望了望岳三郎,一个转身又侧向了里边。
岳三郎这才缓步走了进来,他先低头拉过仪姐儿并在她耳边小声了几句,仪姐儿就欢天喜地的拉着莲姐儿跑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茶娘和岳三郎,茶娘扭头看见仪姐儿都没了才问了句,“你对她说了甚?”
“我给她买了武大烧饼放在厨房。”
茶娘便又扭过了头去背对着岳三郎叹了口气,“我晓得我阿娘说话有时难听了些,但她从来都是好心肠,为的更是我。若你听不惯,以后我便叫她不说便是。”
岳三郎已悄步的走到了茶娘的身后,他看见茶娘的双手抱着一个大肚子,心中无比惭愧
“自然不是这般。茶娘,我甚为感激阿娘的教诲,我自幼丧母,便是没有母亲教诲过我,若不是她骂我这一番我还不知我竟这般对不住你。我自晓得我从来配不上你,你持家有道,你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还为我生儿育女,你炒茶做饭洗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