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岳三郎便寻得了个可信之人,此人乃西林货郎袁十四。这袁十四郎做的是贩卖倒货的生意,生意虽不大,但却要三两月就跑趟锦城,恰逢此时他又要去,岳三郎几番打听后便找上了他。岳三郎归家取了信,又请那袁十四去镇上很吃了顿好的,还喝了湖西湖龙井,这在镇上已是独一无二的了,袁十四是个商人,很是看得上岳三郎的处世为人之道,便晓得给人人情,来人也留条路子,便没再犹豫就答应,反正左右也不过一封信,岳三郎又给了一百文钱,自个儿心底也才觉得妥当了此事。
归家来,茶娘问究竟,岳三郎也没隐瞒就讲了出来,岳三郎讲道:“看得出是个好人,既答应的事这种人必会办到,绝不会丢了错了去。我只给他说,是我父辈的相熟之人,便是他去问也问不出个究竟了!”
茶娘便是从来都相信岳三郎办事儿的能力,听罢心中也觉得稳妥便叫岳三郎又去给习惊鸿说了一道,也要叫他放心才是。
信已送出,接着便只需要耐心等消息便是了。
习惊鸿的伤势已经痊愈,却不打算再做个废人米虫,每日待在家中等待喂养,那是姐儿的资格,他是个哥儿,心底也是欲要做些事来报答岳家的救命之恩的。
虽从前纨绔不经事,但习惊鸿心底却到底还是个好的,待晚上卧床休眠时他向岳三郎提出要帮劳岳家时,岳三郎虽几番拒绝,但也推拒不过习惊鸿的报恩之心。
“姨父何不给小侄一个机会?家中存粮不多,虽只多我一人,但到底口食腹欲。姨母又即将临盆,也许我能想写法子挣些银两,家中开销也能宽松些?从前我也未吃过这些苦,如今经历了这一遭,我心中欲有所为,还望成全。”
漆黑的夜中,岳三郎躺在榻上听得少年郎这番剖心直白心中还是颇为感慨的,顶着房梁他思及自个儿比他还年幼之时便已然撑起家中生计,挖空了心思也要赚钱养父自我独立再不看春娘半分眼色,甚至还给出嫁的桂娘挣了一份嫁妆……
不知生计苦,哪知银钱贵?不知少年愁,哪晓少年忧。鸿哥儿毕竟也经了事,还是生死之难,兴许他真的妄图彻底的改变自己,岳三郎也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也并非不可,只你定要保护自己,莫叫有心之人瞧见了你去!”
岳三郎再三交待了一番,总算应允了此事,习惊鸿松快的松了口气,他也并非定要得到岳三郎的应允,只每日要外出也必定要向他道明,还不如一早说个明白他们也晓得他并非玩世不恭,也是打从心底里将岳三郎一家真个儿当做了家人,这事便是从前在习家,他也是从不向任何人报告他心中所欲之事,只如今心境不再一样,办的事儿便也不同了。
翌日大早,习惊鸿先去屋后将树上的殷桃统摘了下来,再回来挑拣了一番,将那通红的放进了铺满叶子的筐子里,又将还有些发黄,甚至个头儿太小的放到了盘子中。
仪姐儿从屋里披散着头发出来便蹲在一旁看习惊鸿挑了半时辰的樱桃,因动作又轻又慢,好不容易他挑完了,茶娘又叫吃早饭。
仪姐儿眨巴着眼睛望着习惊鸿,习惊鸿赶紧洗手又给仪姐儿扎了一个圆髻在头顶,虽像个小道姑似得,但今儿他确实再无闲暇的时候。
岳三郎看了眼习惊鸿挑的樱桃还有些不解,“为何挑了一半出去?混着那些也能卖个好价,今年樱桃成色比去年还好,如此量少又精,只怕没得人会买。”
岳三郎在心中叹气,只怕还儿出生富贵家中,应是从未做过这些事,今儿个就叫他去摘果子卖,许是为难他了。
岳三郎正要将习惊鸿好不容易挑出来的樱桃再倒回去,却被习惊鸿一把给拦住了,习惊鸿这才道来:“听姨父所言,镇上也有几十户人?即有人,便分三六九等,富贵贫穷。有人买樱桃,便有人买最好的樱桃,姨父且给小侄一次机会,我定当不辜负姨父的期望!”
岳三郎是自小便挑着担子去买果子的人,他以为自个儿是最懂得怎样卖果子的乡间货郎了,所以即便是习惊鸿此番所言,他也只是摇一摇头并不以为然,但他却并未再阻拦习惊鸿,他总以为,少年是要再吃些苦头才晓得世道艰难的。
吃过早饭岳三郎就挑了担子,习惊鸿背了个背篓二人就出门了。
这几日因着打听送信之人又与袁十四吃茶请客,岳三郎的修房造屋工事反而耽搁了下来,那家主虽觉着岳三郎手艺好,但却十分不喜他三两天的缺工假请,于是便辞工了岳三郎,领了钱,岳三郎倒不觉遗憾,正好忙时,他也是要辞工归家来干农活的。
从前家中有茶娘顾着,如今虽有丈母娘相顾,但到底岳三郎不能叫丈母娘一人干了所有农活,他倒不觉有甚,反而是习惊鸿心中有愧,他也晓得岳三郎原本的活计是因着自己耽搁丢了去,便更是心底发恨要提岳家寻出一些生机来。
习惊鸿容貌出众,气质又非同寻常乡下少年,岳三郎早晓得他会引人注目招来视线,便是穿了寻常自己的旧衣裳也依旧挡不住他渐渐显露非凡的容姿。岳三郎所思所虑的总要多些,这乡间里相熟的人家几乎统晓得他家多了个外甥,便是那有心人要凑上来看两眼,若真叫人认了出来,只怕整个岳家都不得安宁。
即是如此,岳三郎便想了个法子,出门前他去灶房用手指扣了点黑灰,一点抹在了习惊鸿的右脸上,若不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