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铎当即被顾玉青的这抹嘲讽激怒,可转而想到她方才看到他时的那丝震惊,再细品她此时说出的这句话。
“闲情逸致”,“竟然能静下心来”。
“竟然”二字,顾玉青又是咬的格外重。
顾玉青为人萧铎多少了解,这样的话,她必不是空穴来风随口诌来的。
当即心下疑惑蔓延,迅速将那缕被激起的愤怒盖下,鹰眼微眯,一道疑光射向顾玉青,“顾大小姐此言何意?怎么?难道本王来本王的别院,也碍着顾大小姐的眼了?”
分明心头焦灼的想知道,顾玉青究竟何出此意,可说出的话却是带着咄咄的凌厉气势。
略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看着坐在石头上的顾玉青。
而他的这份气势,顾玉青却是连眼皮都没有跳一下,仿佛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她,只在看戏罢了,莫名涌上这样的心绪,萧铎负在身后的拳头捏紧。
吉祥如意原本是立在萧铎身后的,眼见如此,两人不禁一个对视,吉祥原地不动,如意抬脚走到顾玉青身侧。
若有万一,她们一个负责保护顾玉青不受伤害,一个则去制服萧铎。
她们才不管对方是不是金枝玉叶皇嗣皇子呢!
她家小姐最大!
顾玉青信手从脚边抽下一根够尾巴草,拈在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眼见萧铎面色变化,“嗤”的一笑,道:“殿下言重了,殿下是不是放弃那九五之位而转性做陶公,安然山水,与我何干,或许我那不知生死的假妹妹还会揪心。”
提起顾玉禾,萧铎嘴角颤了颤。
想起他先前为了拉拢顾玉青而对顾玉禾做的那些事,萧铎觉得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他怎么能想到,她竟是端王的女儿。
不过,显然顾玉青的前半句话更揪了他的心,话音未落,他便瞳孔微缩,直直盯向顾玉青,眼中闪着锋利的光泽,像是要人性命的刀子。
顾玉青抿嘴浅笑,将手中的狗尾巴草随手一掷,扶了如意的手起身,提脚走到萧铎面前,略驻足,道:“我还当殿下是有多么大的雄心壮志,要奋力一博那至高之位,如今看来,不过尔尔,还是三殿下本事大些!”
觑着萧铎紧缩的瞳孔和太阳穴处突突的弹跳,顾玉青语气一顿,转头朝马车走去,背后丢下一句,“也是,人贵有自知之明,殿下能及时领悟这个道理,也令人敬佩。”
萧铎越听心下越是惊疑,可一时间又理不出头绪,他不过是来西山别院透口气来,怎么顾玉青就发出这样一番感慨。
他不在京城这两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对啊,若是当真发生什么大事,府中探子必会前来相告。
难道,那事辛密,连他的探子也查不出来?
思绪袅袅,萧铎呼吸间,气息不禁沉重,眼见顾玉青朝马车而去,萧铎抬脚两步追了过去,粗鲁的一把拉了顾玉青的手腕,“你方才的话,什么意思?”
明知萧铎必会追来询问,可被他这样握着手腕,顾玉青顿时心尖一缩,厌恶如潮,汹涌而来,眉头蹙起,因为胸中难以抑制的情绪,面色倏地阚白。
吉祥如意当顾玉青是被萧铎握的手腕疼,当即两人脸一沉,咬牙上前,虎虎目光凛凛直射萧铎。
如意更是横插一步到萧铎与顾玉青中间,“殿下有话说话,放开我家小姐。”气势逼人,浑身散发着一触即发的杀气。
吉祥如意的功夫萧铎是见识过得,明知他与长顺二人联手,未必打的过这两个女子,可堂堂皇子被一贱婢威胁,说松手就松手,让他面上如何落得下。
鼻尖一个冷哼,萧铎只死死握着顾玉青的手腕,“还请顾大小姐把话说明白。”
手腕处的勒痛让前世的疼纷涌扑来,那刺骨般的寒意从脚底直窜至头顶,顾玉青不禁一个寒颤,再抬眼看萧铎,眼中氤氲了冰天雪地的寒气,直直逼得萧铎怔住。
顾玉青羽睫轻颤,眼睛眯成一个弧度,带着让萧铎心神大动的光泽,轻启朱唇,张口便是“呵”的一声冷笑。
“殿下这样抓着我的手不放,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殿下这是在威胁我?”
不知为何,萧铎从顾玉青的眼神中,竟是看出一种滔天的嫌恶,仿佛他是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一般,沉着脸,咬牙说道:“是有如何?”
话音落下,萧铎猛地发现,似乎每每与顾玉青说话,她总能将他激怒,然后他泼天的怒意在她面前,又变得无可奈何,唯有生生兀自吞下。
猫儿戏鼠,不过如此。
受到这种思绪的影响,萧铎手上力气不禁加重,顾玉青本就阚白的脸色,顿时就又白了几分。
吉祥如意大急,也顾不上其他,吉祥抬手一掌就朝萧铎打去,这一掌,几乎是用了她所有的内力,震得萧铎顿时面皮一抖,握着顾玉青的手猛然松开,整个人踉跄朝后退去。
以萧铎的功底,吉祥这一掌,其实根本没有这样大的威力,只是他一则没想到吉祥当真敢对他动手,二则,一个皇子的尊严和自尊这一瞬被吉祥一掌击碎,撒了一地。
还好长顺及时伸手扶了他,不然,脚后几块大石头,他踉跄退去,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丢人现眼的场面来。
一瞬站定,萧铎怒不可遏,双眼逼出杀气,抬手就要扑来,口中咬牙说道:“顾玉青,你的婢女胆敢对本王忤逆,莫说要了她的命,就是你赤南侯府拉来陪葬,也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