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话音落下,一时间空气里弥漫了一股忧伤的味道。
阳光散射,斑驳的光影跳跃在顾玉青手边的茶杯上,顾玉青低头看着杯中浅黄色的茶水,心事飘摇。
知秋的母亲就是这个时候抱着一竹篓茶叶蛋走过来,打破了这份忧伤的平静。
“今儿的茶叶蛋差不多都装在这里了,余下三五颗,你一会给房后头的姜大婶送过去。”知秋她娘皱眉看着满满一篓茶叶蛋,依然是满眼的肉疼。
哎,银子就这么没了!连个响儿也没有听到。
姜大婶三个字从知秋她娘口中说出,顾玉青脑中忽的像是有闪电划过一般,照亮了她脑中某一处灰暗地带,记忆就那么猝不及防的铺天盖地纷涌而来。
难怪在清泉寺的时候,吉祥提起乌青村三个字她会觉得相熟,原来如此。
顾玉青的乳娘,姜妈妈便是住在乌青村的,顾玉青从小被她带着,两人感情极好。
母亲生顾玉禾的那日,因为是突发性早产,府里准备不够充分,再加上顾玉禾是脚先出来,母亲生的格外艰难。
顾玉青至今都记得,产婆满头汗水脸色发白的从产房冲出来,直扑父亲面前,挥着她血淋淋的手问父亲,“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那时候,只有三岁的顾玉青还什么都不懂,正蹲在花墙下用一只小棍挑着蚂蚁玩,产婆突的这样冲过来,吓得她哇的就哭了,迈着小短腿直扑父亲怀里,搂着父亲的脖子直叫娘亲。
以至于她都没有听清,父亲究竟是说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只记得,父亲抱着她的手格外用力,脸色青的似铁。
就在那个时候,一直立在一旁陪她玩的姜妈妈几步走过来,对父亲说道:“让奴婢试试,奴婢懂接生。”
再后来发生什么顾玉青记不得了,总之记忆中就是她在不停地哭嚷着要找娘亲,父亲紧绷着一张脸抱着她立在母亲窗下,太阳穴处青筋直跳。
屋里不断传出母亲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母亲是从清晨开始生的,直到夜幕降临,天边都有星星闪烁,姜妈妈才一脸疲惫的打开产房的门,摇摇晃晃走到父亲身边,笑道:“恭喜侯爷,夫人平安生了……”
话未说完,她便身子一颤,栽了过去。
再然后……顾玉青便想不起任何与姜妈妈有关的记忆了。
似乎从那时起,姜妈妈就消失了。
之后她不是没有追问过母亲,姜妈妈去了哪里,母亲只说姜妈妈家中有事,回去了。
本就是三四岁的年纪,正是贪玩好动的时候,哪里真的会关心这些,很快便搁着一旁不再想了。
此时再想起这些陈年旧事,顾玉青一时间心头郁郁。
既是都来了,自然要去看看,只是不知,这个姜大婶是不是就是她的姜妈妈呢!
“你要去给姜大婶送茶叶蛋,我正好也想四处走走,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顾玉青对知秋说道。
知秋顿时喜出望外,当即笑道:“好啊,小姐等我,我去拿茶叶蛋。”说着,便飞快的朝屋里走去。
若这姜大婶真的就是姜妈妈,顾玉青自然不能让知秋知道。
倒不是非要刻意瞒着她什么,实在是她此次来清泉寺的目的特殊,不能让势力庞大的端王爷发现分毫端倪。
以吉祥的机智手段,在知秋带着她们走到姜大婶门前时引了她离开,并非难事。
顾玉青接了知秋递过来的茶叶蛋,待她们离开后,抬起素手轻推柴门,随着“吱的”一声门响,正站在院子里晒衣服的一个中年妇人的身影便直扑扑落在顾玉青眼中。
门响声惊动了她,“谁呀?”抖着手中的被单,那妇人转头看过来。
顾玉青一时间有些紧张,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姜妈妈走时她才三岁,时隔多年,她才惊觉,已然记不清姜妈妈的样子了。
面前的妇人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几岁,或许因为是农家妇,没有保养的原因,真实年龄也许更年轻些。
粗布靛蓝色碎花的上衣配了褐色净面的裤子,乌黑的头发挽成一个清爽利索的髻,虽没有任何装饰,可看着却很是舒服。
那妇人转头,一眼看到阳光下立在门口的顾玉青,登时身子一震,心口不禁一缩,“大小姐?”因激动而哽咽不清的话脱口而出时,已经红了眼。
原本拿在手中正准备晾晒的被单不知怎么突的掉在地上,她浑然不觉,却是抬手使劲揉揉眼,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再朝顾玉青瞧去。
“大小姐,真的是您!”这一次,她几乎是肯定的喊道,激动地抬脚就朝顾玉青奔去,丝毫没有意识到,抬脚落地,一脚就踩到她才浆洗干净的被单上。
“姜妈妈!是我,是阿青。”顾玉青哽咽着抬脚上前,不忘反手将门扉紧扣。
姜妈妈迎了顾玉青在院里的藤椅上坐下,又拿了簇新没用过的茶杯给她斟了一碗清水,自己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顾玉青对面。
农户人家没什么好茶,反倒是清水更好些。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顾妈妈眼中闪着泪花,又哭又笑的说着,眼睛不住的上下打量顾玉青,“夫人可是知道?大小姐怎么这般清瘦,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大小姐吃过午饭没有?只有你自己吗?吉祥如意呢?农户人家,也没什么能给大小姐吃的,屋里还不如院子里敞亮干净,就不请大小姐进屋了。”
姜妈妈没头没脑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