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出个什么来,实在难以甘心。
慧贵妃闻言,一脸诧异,瞪着红肿的眼睛看向皇上,“陛下不是说,九殿下是顾臻的儿子吗?怎么还要问臣妾,煜儿说什么,难道陛下怀疑,煜儿是顾臻的儿子?”
说着,慧贵妃忽然神情大动,双手一拍桌子,猛然起身,摇摇晃晃,“陛下,臣妾……”
刚刚摆出一副指天誓的样子,慧贵妃眼皮一翻,整个人软绵绵瘫倒下去,跌坐回身后椅子,除了均匀的喘息声,在无其他声息。
惹得一侧服侍的宫女登时面色素白浑身抖,乌泱泱扑通跪下一地,叩磕头,“陛下饶命!”
皇上心头无力一叹。
看来……就算萧恪就是顾臻的儿子,慧贵妃和煜儿,也是不知情,可……萧恪到底是不是顾臻的儿子。
滴血验亲,纵然萧恪的血和顾玉青的血并不相容,可这法子,皇上却并非百分百的相信。
此刻皇上心头纠结痛苦的,不是如果萧恪当真乃顾臻的儿子他要如何处罚顾臻,而是自此以后,他该如何自处。
是等到顾臻回来,直接挑明,和他说:“那个,把你儿子领回去吧,朕给你养了这么些年,也够了!”还是继续装聋作哑,权当不知道。
这烦人的……
心头的芥蒂已经生出,不管有多少种如铁的证据摆在皇上面前,哪怕时光倒流,让他亲眼目睹当年棠小主生产过程,他也再不能全心全意的相信萧恪。
萧恪的身份,在皇上心头,已经成了一个伤口,纵然会愈合,可到底会结疤。
拂袖一扫,让满地宫婢散去,皇上起身,亲自抱了慧贵妃进里屋床榻,纵然为套她一言半语实话拿酒灌她,可看着她醉酒难受,看着她将数年的压抑悲愤一泄而出,宠了这么些年的女人,皇上又岂是不心疼的。
亲自打了热水,褪去慧贵妃的衣衫,帮她一番擦洗,换了干爽的里衣,扯了被子,转头吹灯。
听着耳侧慧贵妃均匀的呼吸声,皇上缓缓合眼,脑中却是思绪不断翻滚,辗转反侧,不知到底失眠的多久,好容易涌上一丝困意,就在皇上上下眼皮打架,脑中思绪有些飘忽之时,耳边忽的传来一声凄厉的惊叫声。
吓得皇上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才才粘合的双眼,登时大睁。
紧接着,原本平躺在他身侧的慧贵妃,倏地坐直起来,双手死死抓着被子,惊恐痛苦的低呼,“不要!”声音里,满是祈求,带着浓烈的哽咽。
皇上顿时心头一惊,翻身起来,双手揽过慧贵妃的肩膀,“怎么了,做噩梦了?”
屋外大雪簌簌,并无多少光亮透进屋里,借着昏暗的光线,皇上看到慧贵妃原本因为醉酒而泛红的面颊,一片死灰。
被他揽住的双肩,颤抖的像是筛糠,而她死死抓着被子不松的手,骨节分明却是一片寒凉,冷汗淋淋,湿透了额前碎。
皇上掌心的温热也没有舒缓慧贵妃的惊惧不安分毫,她依旧战栗的像个冬日里被猎捕的小鸟,嗓间出低幽的嘤嘤哭泣,双手倒是不再抓着锦被,却是十指微拢,捂在面颊。
“不怕不怕,朕在呢,不怕!”皇上一把将慧贵妃拥在胸前,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背,轻声软语,细细抚慰。
良久,慧贵妃的哭声,终是停止,而她也从梦境的慌乱惊恐中,醒过神来,忙用衣袖抹了眼泪,起身对着皇上,满面不安,小声道:“臣妾失态了。”
酒醒之后,她又是一贯的温柔体贴。
皇上瞧着,反而有点想念她醉酒之后的酣畅淋漓……
一个恍惚打过心尖,皇上握了慧贵妃的手,“怎么了?做噩梦了?”
慧贵妃点头,纵然清醒,面上依旧带着粘稠的心有余悸,白到及至。
皇上扯了锦被,披在慧贵妃的后背,将其裹住,“和朕说说,梦到了什么牛鬼神蛇,把你吓成这样!”
慧贵妃嘴角一颤,登时清亮要闪烁的眼底,浮上退缩躲避的迟疑,“也没什么,噩梦而已,当不得真。”
皇上自然将慧贵妃的神色尽收眼底,“当不当真的不要紧,关键是你说出来,朕帮你排解排解,你也免得惊惧不宁,喝了那么些酒,再睡不好,身子怎么熬得住。”
声音低沉嘶哑,温柔并且宠溺,带着淡淡的蛊惑,深情凝望,任凭哪个女子,也抵挡不住这份源于这九五之尊的柔情。
慧贵妃经不住这份蚀骨的恩宠,眼底波光一颤,便道:“不知是今日受到的刺激太多还是如何,臣妾竟然梦到了顾玉青的外祖父,祁北姑苏老将军,可……可臣妾从未见过他啊!”
提起自己的噩梦,慧贵妃不由打了个哆嗦,却是满眼不安中带着匪夷所思茫然不解。
皇上听言,登时心头一缩。
祁北姑苏老将军……“你梦到他了?”
慧贵妃点头,被皇上紧握的双手不由打了个颤,抿抿干的嘴唇,“臣妾素未与他谋面,更不曾有过交集,不知怎么,他的愤怒,竟然就朝着臣妾宣泄起来……”
说着话,声音再度哽咽,带着惶恐不安。
皇上越听越心惊,“在你的梦里,老将军在宣泄愤怒?”
纵然不信鬼神无稽之谈,可姑苏老将军为本朝打下半壁江山,功劳实在高,而他阖府上下百余人命,说到底,是死在皇室手中,又是那样满门灭绝的凄惨下场……
听到他入梦泄愤,皇上心头,怎么能不悸动。
慧贵妃深吸一口气,竭力平静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