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闻言,微微愣过后,不由幽幽一叹。
原先太后对萧恪……姑苏恪一直都是不闻不问,皇上还只当太后对这个孙子,并无多少感情。
可直到他宣布了要将其皇子身份废黜,改立为姑苏家后人的时候,太后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强烈的悲恸,才让皇上意识到,太后是如此看重他的骨血。
原本定下,圣旨出的当日,姑苏恪即刻奔赴赶往祁北。
可太后要给姑苏恪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哪怕一个针头线脑,太后都要亲手准备,以至于整整收整了两天,直到今日上午,才将将把行礼收整完。
足足十五辆马车的东西……
又亲自点了西山大营的统帅亲自护送,这份看重,实在让皇上意外之余,不由添出几分伤感。
沉水香的袅袅味道伴着御书房内落针可闻的静,沉默一瞬,叹出一口气,皇上将心头情绪拨至一旁,“煜儿那里,没有人送一送姑苏恪吗?他给姑苏恪可是准备什么分别礼了?”
萧恪到底已经是姑苏恪了,再多的伤感,不过是自我为难罢了,再说,他原本并无伤感之绪,不过是被太后那浓郁的感情影响罢了,眼下将心头情绪拨开,自然是轻巧。
内侍得话,当即回禀,道:“四殿下送给姑苏恪的礼物好像是一份名单。”
皇上闻言,不由心头微动,眉宇蹙了蹙,“名单?”
“上面罗列了祁北有哪些好吃的,要姑苏恪到了祁北,一安置好,就让他立刻按着单子上罗列了,给他买了来,让西山大营的统帅捎回来。”
皇上顿时……
原本心头激起的惊疑,一瞬间被满心无力代替......他别不是真的生了个傻儿子吧!
抬手扶额,皇上还是不甘心的问道:“没了?”
内侍回禀,“除此之外,礼物倒是没有别的了。”
那也叫……礼物!皇上眼皮抖了抖。
“不过,虽然四殿下守着顾大小姐寸步不离,却是吩咐他跟前的明路去城门前送行,明路去的时候,手里提了两只乌鸡。”
皇上……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提起乌鸡,皇上心头怒气就嗖嗖直窜,他好好的宴席大殿,活生生被萧煜搞成了养殖场。
继数百只乌鸡入住左偏殿之后,他又66续续搞来了十几只羊十几头牛,另外,还堂而皇之的砌了个鱼池养鱼……把个宫殿搞得乌烟瘴气的,直逼平西王府。
想到平西王府,皇上不由问了一句,“听说老平西王让驴给踢了?”
这话,就不是小內侍能回答的了,内侍总管当即弯了弯腰,道:“好像不是让驴踢了,是让驴棚里的驴群殴了。”
皇上……肩头几个耸动,到底是没忍住笑了出来,“送盒药膏子过去。”
内侍总管点头领命,皇上已经又将话题拽回到萧煜身上,“明路送过去的乌鸡,是死的活的?”
“活的,在城门口,那乌鸡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要命的叫了好久。”小內侍回想之前看到的场景,使劲儿憋住笑,回禀道。
皇上……
算了,还是别问了,再问下去,他只能怀疑,其实萧煜才是平西王的亲生儿子!
至此,对姑苏恪的身份,算是彻底丢开手不再追究,而对萧煜的怀疑,也彻底打住。
今日的折子已经批完,可关于墨烬的处理,已经商量了几天,也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
墨烬的行径纵然罪不可赦,可他毕竟不想与沧澜开仗。
眼看年关将至,若是此时开拔迎战,想必满军上下,士气低迷,可谓出师不利。
行军打仗,装备后勤固然重要,可更为重要的,是将士们那如野狼一般嗷嗷叫的士气,顾臻之所以厉害,就是因为他除了会排兵布阵,更会调动鼓舞士气,几句话一说,哪怕就剩三个人,面对对方千军万马,也敢自杀式不要命的冲锋。
这样的军队,不打胜仗都难。
可举目望去,又有几个顾臻……姑苏恪……他若真的能不负太后谆谆嘱托,成为姑苏将军府上真正意义上的香火传承人,就好了。
眉宇一凛,将这荒荒渺渺的思绪收敛,皇上以手托眉,长叹一口气,他娘的,顾臻那么大本事,怎么就不会个分身术呢,那几年道士白混了!
要是有两个顾臻,他何至于愁成这般田地,让沧澜国都欺负到他宫殿里来了,也不敢还击。
战争一事,劳民伤财,若是为了他自己那所谓的尊严和面子,置边境百姓和当朝将士性命不顾,这种事,他还真做不出来,除非有十足稳胜的把握。
每每想到这些,皇上就会情不自禁,再次想到萧煜的不争气和那原本争气却被他斩示众的皇长子萧炎。
若是炎儿还在……
心尖猛地一抽,皇上及时让自己打住了思绪,为了不再继续想下去,转头吩咐,“走,去瞧瞧慧贵妃去。”
眼下,唯一能让他心头喜悦点的,就是慧贵妃肚子的孩子了。
长吸一口气,不及皇上站起身来,内侍总管就道:“陛下,丽妃娘娘还在门外候着呢!”
皇上那口气才吐一半,就被内侍总管这句话给堵得憋回去了,脸色不由难看了几分。
自从让丽妃掌管六宫大权,她就像是戏精上身一样,每天要往御书房跑八百趟不止,皇上甚至怀疑,每次她从御书房离开,其实根本就没有走出小院,而是出去透了口气就又折返回来。
宫里死了只麻雀,她都要一脸惊悚满目需要安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