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覆雨剑如何变化,庞斑的拳头总能轰击在剑尖上;同样的无论拳头怎样急缓难分,覆雨剑亦可及时阻截。
天地的精华,源源不绝地透过庞斑由魔种转化过来的道体,循环不休地在拳剑交击中在两人经脉间运转着,达到了绝对的平衡,把他们固定在虚空处。
只要其中一人失手,挡不住对方的拳或剑,被击中者,当然立时全身破碎而亡,胜利者亦要堕下崖去,惨死在礁滩处。
两人愈打愈慢,似是时间忽然懒惰倦勤了起来。
天空则轰鸣之声不绝,电打雷击,明灭不休,威势骇人至极。
到慢得无可再慢时,两人同时倾尽全力,施出浑身解数,攻出最后的一拳一剑。
覆雨剑先斜射开去,才有了回来,横斩广斑的右腰。
庞斑的拳头由怀内破空冲出,直取浪翻云的咽喉。
刹那间,他们都明白到,若依这形势发展下去,只有同归于尽的结局。
两人眼光交触,同时会心而笑。
心神融合无间,比任何知己更要投机相得。
“锵!”
覆雨剑回到鞘内。
庞斑拳化为掌,与浪翻云缓缓伸来的手紧握在一起。
手心相触时,他们同时感到了何恒与鹰缘的存在。
何恒也感觉到了他们,直到这一刻,浪翻云二人才真正明白了何恒强大。
感觉到他整个精神、智能、经验,不受时空阻隔,无穷漆黑下,何恒的精神意志仿佛一团巨火一样,炽热而明亮。
幽幽叹息一声,千百道电光激打而下,刺在两人紧握着代表勘破了生死的一对手掌处。
爆起了远近可见,震破了虚空,强烈至使人睁不开眼来的庞大电光火团。
当大片云雨雷电移聚至拦江岛上空,使满月无踪,天地失色时,东方天际却因乌云的移驾露出了明月高悬、金光灿烂的夜空湖水,月光还不住往拦江岛这方向扩展过来。
庞斑脸容一片宁洽,魔幻般的眼神凝定在娇柔得令人生怜,持伞盈立在另一小舟上的靳冰云处。
两艇的距离不住缩短。
靳冰云衣袂迎风飘扬,似欲乘风而去,静候着庞斑逐渐接近的小舟。
小艇缓缓靠近,到艇沿相接,成双成对时,这威震天下六十年的魔师,谦虚诚挚地在靳冰云旁单膝跪下,仰起头来,无限情深地看着伞子下靳冰云那平静清美的绝世姿容。
两人目光纠缠久久,脸上同时泛起动人心魄的笑意。
在众人屏息静气的全神贯注中,庞斑探手怀内,取出他在过去一年内形影不离的那对绣了双蝶纹的布鞋。
靳冰云柔顺地提起右足,秀眸射出海样柔情,深注进庞斑奇异的眼神里。
庞斑嘴角逸出一丝纯真有若孩童的笑意,一手温柔仔细地轻轻握着她纤白晶莹的赤足,先俯头吻了一下,才小心翼翼为她穿上鞋子。
风雨虽是那么不肯妥协,湖水仍是波荡不平,可是两弃轻舟,总是平稳安逸,一点不受恶劣的环境所影响。
所有眼光全集中到两人身上,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急浪打上船身和风雨的呼啸声。
为靳冰云撑艇的问天尼目泛奇光,凝注在庞斑脸上。
庞斑似是完全不知有外人在场,心神放在这为他受尽折磨的美女身上,再吻了她另一只足后,又体贴温柔地替她穿上了馀下的蝶纹布鞋。
这对男女目光再触,同时有感于中,交换了一个动人无比的笑容。
直至此刻,两人仍没有说过一句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靳冰云穿妥了布鞋的秀足踏回艇上时,她缓缓把玉手递向庞斑,按在他宽肩上。
庞斑长身而起,探手袖内,再抽出来时,手上已多了一封信。
两艇骤然分开。
庞斑的小艇理应往方夜羽等待他凯旋归来的巨舟驶去,可是他取的方向,却是没有任何舟艇,只有茫茫风雨的无际湖面处。
一团电芒在庞斑立身处爆射开来。
天地刹白一片。
众人猝不及防下,都受不了刺眼的强光,一时睁目如盲。
强光倏敛,可是暴烈的残,仍使人什么都看不清楚。
眼前景象逐渐清晰。
在众人心颤神荡,目瞪眼呆中,庞斑消失得无影无踪,空馀一艘孤舟在湖水上飘浮着。
蓦地眼前再亮,乌云的边沿横移到中天处,现出阴晴之间的交界线。
月色照下。
这边的天地充盈着金黄的色光。
庞斑已消失不见了。
只有何恒可以清晰的看见,在那电光闪动的那一刻,庞斑的身影穿过一层虚空裂缝,进入一扇巨门之中。
月色笼罩,浪翻云立于一处山峰之巅,猛地抬头直视天空,神情柔和,目光却跨越无尽时空,与何恒对视了一眼。
他轻轻一笑,身影蓦然消失。
何恒皱了皱眉,很是不解。
“为什么在差不多同一时刻破碎虚空,浪翻云与庞斑去的却是两个世界?”
这或许牵扯到了诸天万界的深层次奥秘,何恒暂时无法理解。
不过何恒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大笑声中,何恒的身影远去。
岁月匆匆后,又是一百年光阴。
何恒立于武当山之巅,身影寸寸拔高,走过了云霄,他的面前是一片虚无,然后虚无又轰然破裂开来,漆黑中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