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神色依旧从容,他随时可以从辽阳发兵,从甜水井方向支援连山关,但他并不愿意这样做,对后金眼下的形势来说,这是孤注一掷的赌博。只是打退连山关方向的明军是没有意义的,即便是让陈新自己退去,对后金也没什么好处,因为过完冬陈新就又会回来,皇太极必须击败陈新的主力,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才行。
旁边的范文程和高鸿中都没有说话,这些满洲贵族之间商议的时候。他们通常都不能发表意见,大多数时候是单独给皇太极建议。
多尔衮低声道:“大汗,会不会陈新的主攻方向在连山关?”
皇太极坚定的摇摇头,“不会,从岫岩或凤凰城到连山关,都是山间道路。行军或许行,但他们的粮草供应不了那许多大军连续攻击,况且连山关往北的山地出口仅一个,进入辽中之后,山口粮道极易被断。陈新不会这样干。”
旁边的代善吊着眉毛,看起来愁眉不展的样子。坐在下首摸着他自己的扳指,皇太极看了他一眼道:“连山关的事,二贝勒是什么个意思。”
代善咳嗽一声有气无力的道:“都是大汗说了算,这老了精神亦不济,想不出来什么法子,就不给大汗添乱了。”
皇太极拿这个老滑头没有什么办法,自从代善放弃议政大贝勒之位后,便一直是这个样子,什么事都不出头,只顾着两红旗的事情。
皇太极转向代善的儿子,“萨哈廉你说说。”
萨哈廉是乌真超哈的固山额真,击败辽镇兵马之后刚刚回辽阳,这次胜利让皇太极十分高兴。汉军一直在皇太极的**主导下发展,最后是借助镇压正蓝旗的威势和登州的威胁,让乌真超哈在极艰难的条件下发展起来,草河堡一役让很多后金贵族对乌真超哈战力大加非议,皇太极却更加明确要发展乌真超哈,这次终于没有让他失望,至少证明这种模式训练出来的军队可以对抗明军其他最强的军阵,而连山关的杜度也说,火器兵在防守中更加实用,可以让那些后金贵族闭嘴了。
这也说明乌真超哈一个冬季的集训起到了作用,在皇太极看来,火枪的威力极为相近,经过那些登州降兵的测试,后金燧发枪虽然比登州的粗糙,但略微增加射药后射程相距不远,战场上瞬息万变,没有那个军队能把距离控制到那么好。所以双方都会有伤亡,而不是如同原来甲兵那样在远距离上被动挨打。
这一战之后黄天吉对乌真超哈寄予厚望,尤其是两黄旗的全燧发枪部队,这支部队在五月还进行过步骑炮的合练,皇太极亲自校阅过一次,参加过复州河渡口之战的多尔衮看了后也认为与登州镇相差不多。
在这次关键性的大战之前,乌真超哈的表现加强皇太极的信心,后金依然有强大的骑兵和强力步兵,现在又有乌真超哈的配合,皇太极认为能克制以步兵为主的登州镇。
济尔哈朗低声道:“赫图阿拉已五日没有消息,萨尔浒报告说发现一批明军步军,辽中北面平野已数次东江哨骑游走,烧毁了一些粮田。另外连山关方向登州兵马不详,奴才担忧的是,那陈新不往北来,我大军被牵制于盖州海州一线,消耗日重,我们的粮草撑不到明年开春。”
多尔衮出言道:“陈新的粮草需经登莱运送,同样消耗甚重。”
萨哈廉冷冷道:“十四贝勒所说不妥,据孔有德等人所述,登州至旅顺顺风只要一两日,之后沿西岸北上长生岛娘娘宫,一路风浪不兴,船只损耗远少于东江各岛,之后沙船可以继续北行,复州至盖州之间,登州镇所占据的十一个军堡驿站中,便有熊岳驿、新安铺、埚头铺三处有河通海,分别为熊岳河、新安河以及沙河,沙船可以拉纤顺河而上,直接在三处军堡卸粮,尤其是埚头铺,此处已在盖州南三十里,即便陈新大军云集于此,亦能方便供给。反观我大金,辽阳虽可依托太子河河运之力,但牛庄以南三岔河上时有登州快船出没,海上登州水营往来,船不能行于盖州,最多经三岔河至海州可以拉纤而行,其他路程皆为陆路,牛拉人拖,其中损耗实在登州镇之上,入冬之后只怕更甚。”
济尔哈朗亦道:“登州镇昨日开始猛攻连山关,恐怕是要抢在秋收之前威胁辽中,一旦连山关被破,若他们占据山口,只以轻骑破袭辽中,沈阳所余的人马无法应付,则辽中粮田不能收割,明年恐怕难以为继。”
下面的高鸿中静静听着,脸上满是忧愁,一副为后金担心的模样。他所听到的形势,对后金极为不利,特别是连山关那一路,对后金的威胁最大,而在场几人中,济尔哈朗和萨哈廉都希望直接去盖州和登州兵决战,而多尔衮并不愿意,他似乎被登州镇连番痛打后已经失去了信心。
高鸿中虽然号称皇太极的智囊,但他对战略方面提不出什么意见。高鸿中偷眼看看皇太极,发胖的圆脸上依然带着坚定的神情,高鸿中又垂下头继续听着。
只听萨哈廉接着道:“大汗,奴才管着户部,今年辽中旱涝交替,粮食歉收,加之春季播种时受登州镇拖累,各地播种时间不一,有正常按七月底收的,亦有八月九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