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一一应下,出宫之时。偶一回头,却发现宁才人似乎正在揩拭眼角地湿润。心头也不禁湿润起来,说不出地悲哀莫名。
这都是当年的人,当年地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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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着,行走着,范闲也有些厌烦起来,这就像是大婚之前第一次入宫拜见诸位娘娘一般,各个宫里行走。说的话,做的事都差不多,连番的重复实在是很耗损彼此的心神。
好在最后来的漱芳宫可以轻松些。
将姚太监赶走了,范闲像一条累瘫了的狗儿般靠在椅子上,斜乜着眼打量着忙着给自己端茶地宫女,这宫女眉眼清顺,头一直低着,极有规矩。范闲忍不住心头一动,接茶时在她那白白的手腕上捏了一把。
宫女瞪了范闲一眼。
范闲哈哈大笑,说道:“醒儿,第一次见你时,你才十三,这长大了脾气也大了。”
斜倚在榻上的宜贵嫔看着范闲和孩子胡闹。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自己外面闹去,别来闹我这殿里的人。”
醒儿姑娘正是当年领着范闲四处宫里拜见的那位小姑娘,被两个主子一说,脸顿时红了起来,小碎步跑着进了后面。
范闲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认真说道:“姨,我马上要出宫,就不和你多聊了。”
“出宫?”宜贵嫔微微一怔,马上明白是什么事情。眉间涌起一丝忧色说道:“你晚上究竟想做什么呢?”
范闲也怔了起来。问道:“您知道这事儿?”
宜贵嫔掩嘴笑道:“小范大人今夜设宴,邀请的又是那几位大人物……这事儿早就传遍开来。京中最耸动的消息,我虽然在宫里住着,但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范闲苦笑着说道:“不过一天时间,怎么就把动静闹地这么大?只是一年多没有回京,难免得请请。”
宜贵嫔正色说道:“虽说有些话想与你讲,至少也得替孩子谢谢你这一年的管教,但知道你晚上的事要紧,你就先去。”
她顿了顿,又说道:“请了弘成没有?”
范闲摇摇头,微笑说道:“改天带着婉儿上靖王府再说。”
宜贵嫔点点头。
范闲又笑着说道:“这时候还不能走,我专门来接老三的,这时候柳师傅还在教他功课,怎么走?”
宜贵嫔一愣,担忧说道:“平儿也要去?”
“兄弟们聚一聚,有我在,担心什么呢?”范闲温和的笑着,说不出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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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年关,大雪忽息,不知何日再起,京都里一片寒冷,街旁地楼子里却是红灯高悬、红烛大亮,暖笼四处铺洒着,宛若那些贵重的竹炭不要钱一般。
抱月楼的大门悬着三层厚厚的皮帘,偶有仆人经过,掀起帘子,楼内的热气便会扑了出来,一时间,竟是让这条街上的空气都显得比别处更要暖和一些。
街上没有经过的行人,那些驻守在此间的京都府衙役以及京都守备的兵士搓着冻僵的手,看着那个亮晃晃地楼子,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却在骂娘,自己这些人要在外面守着,那楼里地贵人们却可以在春风里洗澡。
全天下的酒楼青楼,大概也只有抱月楼才会这般豪奢。不过往日里也不至于这样,只不过今日不同往常。
抱月楼今日没有开业。
甚至半条街都被京都府和京都守备地人马封了起来,这是抱月楼提前就向官府报的备示,没有一丝耽搁便特批了下来。
京都府的大人没资格参加这个聚会,但他依然要用心用力地布置好一应看防。不止是他。京都里其余地官员们也是这般想的,不论他们属于哪个派系,今天都必须为抱月楼服务。
因为今天京都所有称得上主子的人物,都要来抱月楼。
太学司业兼太常寺少卿兼权领内库运使司正使兼监察院全权提司兼巡抚江南咱全权钦差大臣——范闲,小范大人今日请客!
光彩夺目,大权在握,官职已经快要比族谱长的小范大人请客。谁敢不来?谁好意思不来?虽说众人皆知,这位小范大人乃是位敢得罪朝臣、愿得罪朝臣的孤臣人物。可今日座上客是太子、三位皇子、枢密院两位副使,还有几位位重权高的大人物,连这些人都要给范闲面子,遑论其余。
今日之抱月楼,冠盖群集,如果谁有能力将今夜座上客全杀死,只怕庆国会大乱一场。由不得京都府与京都守备用心,看防之森严,几可比拟那重重深宫。
几抬上品大轿趁着暮色来到了抱月楼前,又有几位大人物乘车而至,后又有几位军中实权人物骑马而至。
没有人会带太多亲随来碍范闲的眼,几位龙子龙孙都只带了两三个虎卫,这些大臣们也放心自己地安全,虽说最近才出了山谷狙杀的事情。可谁都清楚,这抱月楼是范家地产业。
大皇子到了,枢密院左右副使到了,辛其物到了,任少安到了,抱月楼今日全面运转。姑娘们将这些大人物扶去厢房歇息,等着开宴。
范闲与诸人闲聊了几句,说了些顽笑话,便牵着身边的那个孩子走到了门口,因为他听到了太子殿下到来的消息。
看着那个孩子老老实实让范闲牵着,一旁凝视的枢密院两位副使以及席上另几位大臣心头都是一震,眼前这个画面,足以让这些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