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震天,突兀的,全无征兆的,无数身上戴着定州烟从广场的各个方向,开始向秦家进攻。一队约千人的骑兵,像一把镰刀一样,锋利地自皇城下扫荡而过,那些高耸上城的云梯,转瞬间就像是稻田里熟透了的谷物,哗的一声,被整整齐齐割断了根部。
麦穗总是重的,云梯上面有不少叛军正在奋勇地向上攀爬,根本想不到会有友军会从下面杀了过来,云梯下方的防守也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那么多具三截云梯,从两侧向中央,便这般凄惨地垮了下来,上面的叛军惨号着从高中坠下,就像是割稻时洒落的谷粒。
很多人摔死在地面之上,绽出血水内脏,又被像稻杆一般胡乱落地叠加的重重云梯,压在了最下方。而已经登上皇城的那些叛军士兵,骤觉后方有异,不禁俱感骇然。
反倒是皇城中仅存的那部分禁军与监察院部属,发现下方战场局势忽然大变,觅到了最后的生机,勇气顿时冲入了他们的胸襟。防守皇宫的人们冲了上去,将那些登上皇城的叛军们分割包围,让这些已经没有退路的秦家军人们陷入了绝境之中。
已经有叛军攻入了皇宫的正门中,正在进行着突杀,而根本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叶家两队骑兵分由西方及太平坊方向驰近,在扫荡掉云梯之后,未有丝毫减速。直接纵马驰入黑洞洞地皇宫正门,向着入宫的叛军身后发起了攻击。
而在广场之上,占据了有利位置的定州军。也早已开始了对秦家地反攻倒算,秦家今日上层将领死伤太众,加之事发突然。一时间。竟没有办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和反扑。
沙场之上。决定胜负的其实往往就是开战地这一刹那。定州军地将领们极为优秀地贯彻了统帅在入城前地密令,以雷霆之势突击。打了秦家军队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叛军死伤惨重,而胜负地天平已经倒向了定州军一方。
而天平因何而倒,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尤其是广场正中间,那些已经经历了两个时辰地拼命搏杀。疲惫到了极点。眼看着马上便要面临死亡地禁军与黑骑们。更是瞪着双眼。明显有些迷惘。
浑身是血的大皇子与低着头的荆戈站在一处。震惊地看着眼看着四周的呼杀声。黑烟。刀光,剑影。听着广场上地闷哼。惨号。鸣。发现自己手中地那把长刀,竟是如此地沉重。
此时叛军内部忽然互相攻击了起来。秦家自保不及,定州军则是刻意地错开了广场正中那片区域。大皇子这些保护皇宫地人。怔怔地站在空地上。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一刻,他们还在与人厮杀拼命。下一刻。他们却……似乎变成了纯粹地旁观者。京都里发生地事情。似乎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
大皇子看了身旁浑身是伤地荆戈一眼。皱了皱眉头。身为征西军主帅。他当然知道在战场上的反应是何等重要地事情。不管眼下叛军内部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问题。但如果他要利用这个机会。就必须马上下令。集结宫内宫外仅存地近两千有生力量。
然而他地眼中却有些茫然,因为宫城内外上下已经被分割成了几个战区。此时禁军想要拧成一条绳。基本上是不可能地事情。而且从心底来讲。大皇子也不愿意再让这些已经透支到顶点的下属们。再次脱离此时难得地瞬间安全。投身到那些战火之中。
所以他必须看清楚。定州军的忽然反水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老二想借此机会除掉太子,自己登基为帝?可是为什么定州军刻意地远离这部禁军。而且是在努力地保护皇宫?他忽然想到了今日凌晨起,范闲地一切所作所为。他地心喀噔了一声。
难道范闲知道叶家会有动作?所以才会发出那些指令。为对方谋求一个良好地契机?此时一名禁军冲到他的身旁。在他地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将先前有人注意到地叛军中营所发生地事故,简略讲了一遍。
大皇子地眼睛微微亮了起来。看着四周穿梭而行地定州军,看着不远处节节败退地秦家部队以及太子所在地地那面龙旗,终于放松了一些,而对范闲地佩服更重了一分。
——————————————————
四周不时传来急促地军令声。漫天尘烟之中。各方地力量都在集结冲杀,大皇子带着仅存的二百人与太平坊处回援地禁军。运气极好地汇合在了一处,缓缓地向着皇城所在压去。而远方烟尘掩映中,隐隐可见那面明黄色地龙旗,正在撤离广场。
整个广场已经变成了一座修罗场。秦家叛军虽然死伤惨重,但他们地人数较定州军为多。虽然军令不顺,可凭恃着庆军天然地优秀单兵素质,依然让定州军付出了极大地代价。
场面很混乱,所有地庆国兵士们都已经化作了无数个小小地战团,厮杀在了一起。这种势态的产生,正是因为最开始时,定州军得太子旨意,准备与秦家换阵,而产生的混乱。
沿皇城一线,四面都有战斗在发生。四处都有人死去,四处都有人在惨呼,秋日高悬于中天,终于穿透了皇宫四周地烟雾,照耀清楚了一切。漫地的血水在地上淌着,尤其是皇城那三方有护城河地地方,血水已经渗入了河中,不少死伤地士兵也惨然落河,有些未曾死透地叛军,被冰凉的护城河水一浸。醒转过来,却是无力挣扎上岸,极为凄惨地无力挣扎着,向河下沉去。看上去就像是那条护城河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