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道虚掐指捏算,惶惶松手:“陛下岂可失信于天。”
“此话何解?”皇帝脸色复杂,说不上是害怕,还是了然。
道虚看不懂皇帝的表情,但他却知道后面该如何解释:“陛下虔诚所求,上苍应允,殿下怎又不受?贫道算得天星有难,陛下近日可曾处置过什么罪人?天星大抵就在其中。”
福安上前插了句嘴:“道长竟不知道,长安城中此前传过一阵,所降天星冒认木生之名据天功为己有,此等女子怕是难承天地福报,故而陛下依律处置。”
“竟有此事?”道虚一怔,复又道:“贫道山中清修多年,早已不过问红尘俗世,若此星当真如此行事,天地大道必不容她。”
“道长果然高人。”皇帝赞了一句,道虚回礼:“陛下,我们开始讲经吧。”
皇帝听经不过半个时辰,末了他见道虚起身送他离开,半句话也不多说,有些绷不住,主动提及:“道长,若……若朕此番回去又难以安寝,该如何是好?”
道虚眉头微皱:“天星失德,按理不该怪罪于陛下。”
皇帝皱眉:“难道这件事还有因果?”
“这贫道就不知了,”道虚摇摇头,又添:“不过,天星若诚心悔过得大道宽恕,上苍提醒陛下也不无可能。”
皇帝皱眉:“朕知道了。”
福安上前搀扶:“陛下起驾!”
御辇之中,福安得皇帝吩咐,亲自前往狱中查看宋宜锦的情况。
福安乃是御前大总管,虽然官品不高却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不比郑安侯秦太傅差多少,因此不论走到哪儿,他也少不了前呼后拥。
天牢之地,他倒是少去。
“公公要见宋宜锦?”天牢牢头有些含糊其辞。
“怎么?”福安脸色一沉,捏着手指责:“这个人可是陛下的要犯,出了什么差池,你们脑袋不保!”
“是是,公公教训的是,小的绝不敢有差池,只是……只是这宋宜锦最近出了点儿怪事,小的们怕惊了公公。”
福安蹙眉,仍哼了声:“笑话,就是惊了也得照着陛下的吩咐做,还不带路?”
牢头不再犹豫,引着福安来到宋宜锦牢门前,提着灯笼向前一送:“您,您自己看吧。”
福安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却在灯光照到宋宜锦时倒退半步。
“这……这头发哪儿去了?!”福安吓得倒退半步。
倒不是宋宜锦此时有多难看,相反,她光裸着头皮,一双眸子不染尘埃,与世无争的寂静倒别有一番出尘脱俗之感。
“小的也不知道啊,牢房里也没有掉下来的头发,就像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一样。”
“竟有这种怪事?”福安也摸不准,索性吩咐人不要声张,他去回禀皇帝。
皇帝闻之甚奇,下旨请道虚入宫讲经。
道虚推辞不来。
皇帝再请,仍说自己心无红尘,不肯踏出大道宫。
彼时众臣求见,皇帝只能先传召众臣。
大道宫的丹房里,道衍看着熊熊炉火,眉头皱起:“成谷,今日陛下离开,可有什么异常?”
成谷躬身道无。
道衍摇摇头:“我这丹炉无缘无故熄火,难道不是异常?”
成谷一怔:“师叔息怒,我这就去查。”
“不必查了,”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道衍,和门前跨进来的道虚。
“师兄一贯高洁怎么今日和小童子计较起来?你身边那个阿一一贯得你宠爱,今次这点小过失,何必追究到底?”道虚说,还不忘瞧了阿一一眼。
那小童十五岁的模样,生得白净稚嫩,听到这一句顿时慌了神。
“师傅,不是阿……”阿一收到道虚凌厉一眼,咬着下唇不敢再说。
“阿一,为师教过你什么?”道衍问。
阿一低头:“不争不辨,清心敛欲。”
他说完,微红的脸皮恢复白嫩,低着头也不说冤枉与否。
“师兄从小教养长大的果然不一样,”道虚夸赞,阿一也不喜不怒。
道衍看他,挥手让阿一和成谷退下,只留师兄弟二人将话。
“不管师弟在做什么,师兄劝你立刻停止,我们的陛下,可并非糊涂人。”道衍说。
道虚故意熄灭他的炉火,自己去见皇帝,显然是有他的谋算。
“怎么,师兄这就看不下去了?师兄在陛下跟前做仙长,名扬四海,虽未尝提及愚弟半句,但愚弟若有一日登堂,却不会忘记师兄的栽培之恩。”道虚拿出一派仙风道骨的笑。
道衍面色不动:“你我修道之人本该清心寡欲,若是牵涉红尘太多只会给大道宫引来灭顶之灾,有我一人已是——”
“够了!既然只能有一人出山问俗,为何不是我?”道虚细长的眼一瞥:“你我各凭本事……”
门外又响敲门声。
道衍沉沉叹了口气,果然,外面响起观主成谷的声音:“两位师叔,陛下又派人来请道虚师叔入宫了。”
道虚扬起下巴,拱手:“师兄,告辞。”
道衍闭上眼念了一声:“无量天尊。”
另一边,道虚已经如愿登上入宫的马车,走的,是长安城正中的大街,威仪凛凛。
郑安侯从酒楼上看到道虚坐在围了三围的白纱帐中仙风道骨地模样,会心一笑。
大道宫这块骨头再难啃,还不是人让他啃下来了。
道衍不肯与朝中任何人相交,自然有人愿意。
如今只要道虚告诉皇帝,宋宜锦乃是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