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为了她公然羞辱三皇子,现正在宗祠思过,昭宁见不到。”秦昭宁声音幽幽,人也幽幽出现在屋前的长廊下。
她一双杏核眼睁得圆润可人,只是脸色颇是苍白。
曹彧眼珠微微抖动,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秦昭宁轻笑:“夜已深,昭宁本该回府,但舅母热情,留昭宁与母亲在府上安歇一宿,也让昭宁回母亲出嫁前的阁楼看一看。”
这番言辞妥帖无误,但曹彧却觉得漏洞百出。
秦昭宁的母亲是他的亲姑姑,若是带表妹回家留宿在情理上理所应当,可放在秦曹两家却是极大的谬误。
要知道两家府邸可是住得不远,曹家因着公主府向左右各扩建了一重院子,与秦家之间就隔了一条街,秦曹氏乘坐马车一刻钟便能回府,哪里需要留宿。
除非是,有留宿的必要。
比如,长公主热切挽留,要彻夜谈妥两家的婚事。
“昭宁!”曹彧透过门缝急切唤道:“昭宁,非是曹彧不愿,你是这长安城里顶顶的好姑娘,家世人品,才貌双全。只是我即将奔赴西北,此番不知何日能归,怕是要耽误你的大好年华”
“奔赴西北的本该是那慕清彦,大表哥又没能得佳人青眼,为何要去。”秦昭宁透过门缝看他,芝兰玉树的蓝袍少年脸色一僵。
“大表哥,你不欠她什么,为什么要替她的男人上战场,替她的男人去死。”秦昭宁泪眼汪汪。
所谓爱屋及乌,大表哥现在为了楚长宁,连慕清彦都要一道保护吗。
曹彧摇头:“不是你想的这样,战场杀敌自然风险巨大,你是女儿家不需要了解这么多,我也……也非是要补偿她什么。”
“你就是要补偿她!”
“你感激慕清彦救她回来,为你所不能为,所以才要替慕清彦出征!”秦昭宁咬着下唇,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歇斯底里。
但她止不住扑烁烁的泪花。
“大表哥,你怎么如此糊涂,慕清彦智计武功都是国之翘楚,若他都不能平安无事的战场,你去了还能有活路吗!”
曹彧蹙眉,他从没小觑过秦昭宁,今日听她谈吐更加惊诧。
“昭宁,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摇头,“昭宁只知道,大表哥你痴心错付……就和昭宁一样。”
秦昭宁垂下眉眼,一滴泪砸在雕花地砖上,碎成两瓣。
曹彧脸色微僵。
秦昭宁话说到此处,他再装傻充愣便是对女孩的不尊重。
“蒙表妹错爱,彧委实受之有愧,只是——”
“只是她不过在利用你,你却还一心一意待她,”秦昭宁抢白,“大表哥,花穗早就将她从前的事告诉我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她真的在利用你。”
“住口!昭宁,你如此诽谤公主可知是要杀头的罪过?”
秦昭宁轻笑:“昭宁知道,她权势滔天,如今便是郑家也要败落,但昭宁不怕。”
她说话时,眼中盈盈的水光都化作精明。
是,她是秦家的小公主,三皇子式微,朝野上下的风都一股脑地刮向了三皇子,她秦家嫡女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否则,长公主也不会急着请秦曹氏过来商议婚事。
曹彧抿唇,表情隐忍。
“大表哥,你知道昭宁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但如今昭宁真的要告诉你,她喜欢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慕清彦一个。”
“不可能!”曹彧下意识反驳。
长宁待他深情厚谊,若非他不争气,不肯放下曹家的责任,她绝不会放弃他。
可秦昭宁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抚掌,阴影后面走来一名形貌鬼祟的小太监。
“启禀世子爷,奴才是在宫里钦天监当差的小杂役。”
“钦天监?”曹彧蹙眉,隔着门板也不能靠近,但看小太监衣着倒不似作伪。
“奴才侍候钦天监观星台的园子花草,时长……时长在夜里看到大殿下与一紫袍男子……相会。”
曹彧蓦地睁大双目:“你说什么?!”
“奴才不敢撒谎,奴才说得全是实话,大公主说在钦天监学习观星之术,实际上就是慕王在教,他们还不许旁人靠近,一连几夜都是如此。”小太监瞟了秦昭宁一眼,哆哆嗦嗦将话说完。
“不可能……不可能!”曹彧猛地一拳从门缝伸出,抓向那小太监。
他拳如碗口大小根本穿不过缝隙,一拳挥来却带着勇往直前的气势,咔嚓一声,门框碎裂,木屑翻飞,扎入他的拳头。
“大表哥!”秦昭宁惊呼,既心疼又心恨。
心疼曹彧用情至深,心恨被他爱着的那个女人却不是她。
但曹彧鲜血淋漓的拳头砸出门来还不住外抓,吓得小太监跌坐在地后退着爬,一边求助似得望向秦昭宁。
秦昭宁表情冷酷:“大表哥,你现在还想着她对你用情至深吗?”
“她早就和慕清彦安通款曲,跟你交集不过是想利用你,一旦你不能救她,她就转投慕清彦的怀抱。”
“昭宁!”曹彧咬牙切齿,不想听秦昭宁如此诽谤长宁。
“奴才不敢撒谎,奴才不敢撒谎,大公主屏退所有奴才在观星台独自学习观星之术的事宫里人都知道的!”小太监却叩头急道。
曹彧的话僵在喉头。
长宁的事他一直都很关心,她去观星台的事他也知晓,但他不知道的是教学的师傅竟然是慕清彦。
是啊,他曾在听母亲提过,慕家的确有此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