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死死的抱着小花策马狂奔,狠狠的压低着身子,整个人几乎都和战马融为了一体,这次那些骑枪齐射明显准多了,好几颗子弹都几乎贴着他的身体飞了出去,战马的悲鸣声更加的惨烈,身后的麦田里,洒下了斑驳的血迹。
马,生命不息,奔行不止,就算是睡觉都会站着,即便重伤,只要没伤到它们的四蹄,它们就会拼命的狂奔,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马血,在斜阳里飞溅洒落,散发着别样的悲壮。
“别让他进山啊,该死的啊……”
“拦住他拦住他啊!”
后方追击的骑兵在厉声狂吼,眼见路远和伤马再次脱离了射界,气的嚎叫声声,两侧包抄的马队拼命策马狂奔追击,可根本无法和路远胯下的战马速度相比——现在路远骑着的战马,似乎已经明白它是在进行最后一次奔跑,速度快的惊人,像是在和飞速流逝的生命比拼速度!
“啊呀呀……”
小花爹在厉声狂吼,面对着山呼海啸一般追击过来的日军骑兵队,他猛的拉开了手榴弹的导火索将之塞进了怀里,然后双手持刀站起身来,向着飞奔而来的马群猛冲而去。
斜阳下,垂死的战马在拼尽最后的力气,从两侧骑兵的夹缝间冲了出去,冲向了小山包。
余晖里,浑身是血的小花爹奋起了人生里的最大之英勇,扑向了涛涛洪流一般的日军骑兵,放声嚎叫……
马匹,农民,一人一马,都试图在这最后一刻,绽放出生命最绚烂的色彩。
孤马溅血前行,悲嘶阵阵。
小花爹嚎叫向前,像是一名义无反顾的刀客,扑向了万万千千的敌人。
“杀!”
日军骑兵在齐声怪吼,更多的骑兵向着两侧微微迂回,几名骑兵狠狠的按下卡榫,四十多公分长的枪刺便唰的一声弹射而出,随着战马的狂奔呼啸着捅向了小花爹。
“老子砍死你们……”
小花爹在狂吼,马刀狠狠劈斩。
然后,他便飞了起来,两柄枪刺以破风般的速度捅穿了他的身体,他像是一块破布一般的被挑在枪刺上凌空滑行,手中的马刀也随之落地。
“爹啊……”
小花趴在路远的肩头刺耳的尖叫,然后便看到冲天的火光,从自己父亲的所在猛的爆了开来……
啊啊啊……
日军冲锋的骑兵瞬间大乱,呼啸的弹片将附近的好几匹战马给炸的血肉模糊,四五名骑兵生生的给掀翻在地,然后被狂奔的烈马给踩成了肉酱。
稀溜溜……
与此同时,路远胯下的战马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猛的双蹄一曲,像是山崩一般的栽倒在地,轰隆隆的向前滑行着……
路远早有准备,几乎在烈马栽倒的瞬间便冲猛的纵身而起,大脚一点马头,借力向前飘出,当他脚踏实地,已经站在了麦田边缘的田埂之上,进山的小道,就在眼前!
呯呯呯……
激烈的枪声呼啸而来,路远猛的一矮身便窜进了山路之中,向着山上爬了上去,嗖嗖的子弹,将身边的山崖炸的石屑飞溅。
“八格牙路……”
骑兵队长看着被忽如其来的爆炸炸的乱成一团的马群,死伤一片的骑兵们,以及原本可以在平原上将路远阻住却因为小花爹的举动而让对方逃进了山里,他便气的睚眦欲裂,咆哮着飞驰过去,马刀唰的拔出,狠狠猛劈而出,将被炸的血肉模糊的小花爹的脑袋给生生斩落了下来,挑在刀尖上冲着小山厉声狂吼:“路远,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想杀我,那就来啊!”
路远站在高高的山岩之上厉声狂吼:“要是你能看到明天升起的太阳,我特么跟你姓!”
圆瞪的双眼,嗜血冷酷的声音,让人感觉站在那山岩之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猛兽,就连狂吼声声的骑兵队长,都忍不住的吼声一窒,浑身上下如坠冰窟!
“混蛋,死到临头,还敢猖狂,去死吧!”
倒是那些从两侧包抄而来的骑士狂叫声声,呯呯呯的扣动了扳机,而路远,却早已跳下了山岩,整个人都隐藏进了光秃秃的小山包里。
“弟兄们,冲上去,杀了这混蛋啊……”
日军骑兵们狂吼着跳下马来,就要冲进小山包中追杀路远。
“别追!”
骑兵队长在此刻却是恢复了冷静,厉声大吼道:“所有骑兵,立即集合队伍,给我包围这座小山,等待岗村小队长和大部队的到来,无论如何,别让这混蛋从山上下来——我倒要看看,这混蛋能不能上天!”
“嗨……”
想要追击的骑兵们齐齐躬身领命,策马向着小山包的四周的空旷田野上狂奔,只要路远敢下山,就将面对他们骑兵大阵的碾压性冲锋!
山上,小花在抽泣,像是一株狂风暴雨里的小草般孤苦无依。
“别哭!”
路远道,他想安慰她,可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出口的两个字,却像是变成了命令。
“我爹死了,我娘也死了,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了……”小花抹着眼泪道,目光像是走丢了的小奶猫一般的可怜。
“别怕,还有我!”
路远蹲下身道:“你爹是好样的,要是没有他,我和你现在也已经死了——你要像他一样坚强,明白吗?”
这绝不是一个适当的和小孩子说话的方式,但小花听懂了。
她年纪虽小,却像是个小大人,闻言狠狠点头,道:“我爹当然是好样的——我娘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