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阴雨连绵。
所谓秋雨如挽歌,如此天气,无端使人心情低落。
出殡的队伍顺利的来到城门口,正待出城,却见一骑飞驰而来,跑的急,马蹄踏着雨水,飞溅起来如同雨幕,看不清马上之人,却是朝着这里而来的,玉耕儒同假扮小厮混在家人中的玉醐四目相对,彼此皆是隐隐担忧。
等那人到了跟前,勒缰住马,发现来者竟然是李连运,玉耕儒暗暗吃惊,玉醐更是紧张不已。
李连运骗腿下了马,身上穿着油衣,头上戴着斗笠,一张光滑细腻的脸却冻得煞白。
玉耕儒忙着招呼施礼:“谙达怎么来了呢?”
李连运扫了眼前头的楠木棺材,楠木名贵,非皇亲贵胄不能用,这也是康熙所赐。
玉耕儒见他看去棺木,心就噗通的狂跳。
李连运也只是看了眼,然后从身上摸出一个黄绸布的小包,递给玉耕儒道:“皇上有赏。”
玉耕儒微微松口气,直接跪在泥水中,高举双手接过:“谢主隆恩!”
站起,又道:“皇上已经赏了太多,奴才愧不敢受了。”
李连运指着那个黄绸布包:“打开看看吧,这可算是无价之宝。”
玉耕儒便将黄绸布包揭开,里面是个五彩飞龙的小匣子,弹开盖子,又取出匣子里的一块纯金打造的类似令牌的一物,见正面写着“如朕亲临”,翻过去,后面加盖了康熙的宝印,玉耕儒噗通又跪下,此物,可真是价值连城了。
李连运道:“皇上命人连夜打造的,皇上还说,凭此,可以畅行无阻。”
玉耕儒咚咚磕头,满脑袋泥水。
完了差事,李连运已经翻身上马,临走,意味深长的道:“皇上又说,这是送给玉姑娘的。”
玉耕儒刚想说玉醐已死,李连运已经催马走了。
玉耕儒想着他耐人寻味的目光,骇然望去玉醐,难道,皇上已经看出女儿根本没死?
玉醐那里已经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也在猜测,难道皇上看穿自己是假死脱身?
出了城,玉耕儒给玉醐递个眼色,父女俩瞅了个机会离开送殡的人群,往一棵合抱粗的大杨树下避雨,玉耕儒将金牌交给玉醐道:“好生收着吧,此后你用得着。”
秋雨淅淅沥沥,玉醐身上已经半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接过金牌,摩挲着上面的“如朕亲临”,往事如这冰冷的秋雨,但凡不想,一想便是挥之不去的寒意,君恩如山,却之不受,这辈子已经同他结束,下辈子最好也别再邂逅,他的爱再真再重,并非是自己想要的。
稍作迟疑,此时天上突然轰隆隆一声,她一惊,也就把金牌揣入怀中,若连这个都拒绝,怕是老天都觉着自己太冷漠,随后对玉耕儒道:“爹,我要走了。”
玉耕儒放眼望去,不见巴毅的出征队伍,就劝她:“等等吧。”
玉醐摇头:“将军的好心,我更不能接受,皇上有三宫六院,将军也有云衣公主。”
玉耕儒明白女儿的心思,可是又担心她独自一人:“你一个女孩子,爹只怕你逃过一劫又来一劫,不如还是随着将军的队伍走吧,到了地儿,你再自行离开。”
玉醐笑了笑:“想当初,爹给发配去蒙江,我也是独自一人追过去的,那个时候比现在惨比现在苦,我同将军,缘分已尽,何必再纠缠一处呢,这对他对我,的,特别是对云衣公主都不好。”
言之有理,玉耕儒唯有道:“你自己保重。”
玉醐抓住父亲的胳膊:“爹你也是。”
说着徐徐跪了下去。
玉耕儒双手伸出想搀扶。
玉醐已然叩拜在地,泣泪道:“给爹磕头了,一直让爹为女儿担忧,女儿不孝,以后更不能侍奉爹,女儿罪孽深重。”
玉耕儒心如刀割,拉起她,替她抹着脸上的泪水雨水:“好孩子,若非是爹,你又岂能有现在的遭遇,自感罪孽深重的是爹,你也别难过,几年之后,等这事慢慢平息了,爹就去找你。”
玉醐嗯了声,又道:“到时带着盈袖。”
玉耕儒微微一愣,然后点了下头。
玉醐再次跪下,复又给父亲磕了三个头,起来后,朝北的方向,迈步而去。
葬礼依旧进行,只等从玉家墓地回来,又是在城门口,碰到了巴毅的出征队伍,玉耕儒早让家人脱下孝服,就是怕遭遇出征队伍会让将士们感觉不吉利,此时又让家人躲避一旁,他伸长脖子找巴毅,说好的事,怕巴毅不见玉醐着急。
而巴毅,也在寻找他们,彼此看见,相互迎上前,巴毅问:“玉醐呢?”
玉耕儒道:“走了。”
巴毅愣住,一任雨水冲刷着身上的甲胄。
玉耕儒解释着:“那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或许她不愿麻烦将军。”
巴毅微微一笑,心里是清楚玉醐为何不肯随他走的,只道:“她没事了就好。”
除此之外,不知再说些什么,同玉耕儒道别,追将士们去了。
玉耕儒望着他的背影,感慨万千,不知女儿还有无机会同他再结前缘,悠然一叹,仰头看天,这都得看老天是否眷顾了。
雨仍旧在下,加剧了秋意。
而此时,康熙也站在廊上仰头看天,身上已加了织锦缎的斗篷,却难以抵挡秋寒刺骨,那寒意是顺着肌肤浸入骨髓的感觉,慢慢的游弋到心头,耳听檐头铁马叮铃作响,雨水顺着琉璃瓦哗啦啦流下,廊外的花草落了花瓣垂了叶子,一副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