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激越地打在树林之间,声如风卷狂沙,枯死的古木则像是失去纹理细节的象牙,直指重云。英格兰大军如洪流穿越,冰冷的雨水溅在皮革与钢铁的甲衣上,自从离开泰德戴维地区后,这些盎格鲁撒克逊王公武士便一路星驰向东,奔赴远方的新战场。
“我们现在到哪里了?”国王向一个麦西亚侍卫问道。
“陛下,前面就是沃德内斯菲尔德。”
这是一个古代盎格鲁地名,意思是“沃登之地”,如今连丹麦人都已经抛弃了这个独眼的诸神之父,沃登或是奥丁的名字只能在这类地名中出现,就像每周三的名字一样,不时向英格兰人提醒着他们异教的过去。
埃德加国王顾不得关注这个地名的起源,继续催马前进,在浓密的云层下,远处的村庄只有一些稻草遮盖的小屋,然而这片土地的东面,便是古代麦西亚的王城——托姆顿。如今的托姆顿并非奥法王时代的那座旧要塞,而是阿尔弗雷德的女儿——麦西亚夫人埃瑟尔弗莱德重建的一座撒克逊堡垒,至于原先麦西亚的王城早已毁于维京人的兵燹。埃德加打算从此处向北进军,救援正受到丹麦人围困的重镇约克。
威尔士新近平定,北方形势日渐扑朔迷离,可埃德加并没有率领全部民兵出阵,却将部分麦西亚军队留在了威尔士南北。威廉·马利特作为格温内斯的王室城堡总管继续戍卫威尔士北部,与他的外甥莫卡伯爵共同维持传统的格温内斯-麦西亚同盟局面。至于达费德到格温特地区,除了依靠归附的威尔士王公外,国王还留下了罗德里戈,这个西班牙骑士按照国王的命令在格文河谷地区修建堡垒,英格兰国王打算未来在这附近建立一个边区伯爵领,罗德里戈则可能成为第一任彭布罗克伯爵,只是许多土地仍然需要这个西班牙骑士从桀骜不驯的达费德人与格拉摩根人手中一一征服。
丹麦人的钢铁早已如暴风骤雨般落在约克城上,不过斯汶王也不止一次感受到这座巨大要塞犀利的防御能力,首度望见这座被深沟和石壁保护的怪异工事的那刻起,所有雅尔们就认为攻克它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这种印象在高塔和石壁上的投石机连续发威以后再一次加深,几乎所有丹麦人都开始反对围攻这座城堡,一些曾经在南方为罗马人的皇帝服务过的丹麦武士更是提出,若是丹麦人有力量攻破这座怪物一样的堡垒,那倒不如去米克里加德(君士坦丁堡)试试运气,毕竟那座坚城里的宝物比起约克可要多得多了。
诺森布里亚伯爵沃尔西奥夫和约克郡长休厄德·巴恩甚至分别收到了一些丹麦王公的信件,这些北方武士似乎对斯汶王的此番冒险越来越不看好,沃尔西奥夫伯爵当时便兴奋地向休厄德郡长说道:“没想到我们还没有发力,丹麦人就吃不住了。”
接下来的数日内,丹麦人只是趁着黄昏以后发起攻势,他们不断从被填埋的护城河堤道上发起突击,又无数次在箭矢和石弹的打击下撤回,守城的诺森布里亚人也很快发现对方的进攻只是敷衍一般,为了保留力量,沃尔西奥夫伯爵干脆下令一部分士兵在城下待命。
“陛下,这两天,敌人已经减少了城墙的防御,但是他们的兵力还是足够覆盖所有地区,我们很难给他们造成足够压力。”奥斯比约恩终于忍不住向国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放心吧,这无非是因为我军一次只能投入部分力量,一旦我们的武士发起全线攻击,他们的防线立刻就会出现缺口的。”斯汶国王虽然年事已高,思路却非常清晰,这令他的兄弟感到有些诧异,奥斯比约恩原先和其他雅尔一样,都以为国王只是年纪越大越顽固,不肯认输而已。
“可是我们虽然人多,目前填平的沟堑就是那几条,根本不可能同时投入所有兵力吧。”奥斯比约恩还是大胆指出了国王的漏洞。
“这个我自有打算,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准备一点东西……”丹麦国王的白色胡须不住颤抖,脸上露出病态的颜色,似乎眼下只是靠一股异样的热情支持着反常的旺盛精力。
候鸟开始南下之时,斯汶国王将所有王公贵族召集起来,他头戴铁胄,蚕眉状的护目下,细长的眼睛似乎在不断闪烁一般:“这些天我们一直在黄昏发起进攻,敌人一定会以为明天的攻势依然会在黄昏后发生,而我决定明天黎明以前立即总攻!”
丹麦王公都发出阵阵议论,似是不信这样一次攻击便足以拿下约克。斯汶国王见状,神色不动,继续说道:“我们已经用木料加固的船帆制作了许多轻便桥梁,足以跨越约克的护城河,明天,所有拿武器的丹麦人都要参加战斗,我们的攻击将会从所有方向展开,一旦发现英格兰人的薄弱点,就立刻突破进去,向两翼扩大缺口,狠狠敲碎他们的坚果壳!”
国王的话语如同瓦尔哈拉的上好蜜酒,立刻为丹麦人注入了无限勇气,酣斗血战自来为北方人所习,既然无须暴露在坚壁的标枪箭雨下忍受漫长的屠杀,这些流淌着维京血液的北欧战士便不惧与任何强敌交锋,在兰人或许纪律森严,盾墙坚固,然而若论咫尺混战、短兵相接,他们依然不是狂暴的海客的对手。
斯汶国王向自己的宴厅武士们大声许诺道:“为斯汶征服约克,你们必将赢得永世的荣耀和满窖的珍宝!”
这场军事会议随即变成了国王的飨宴,帐殿里的众宾客没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