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动作迟缓得异常,当英格兰人将原本由那些侍从与丹麦教士看守的辎重也运进废墟中间时,异教徒仍然没有出现。
“陛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好了。”
埃德加放下手中的一枚箭头,抬首望去,这时候已经接近正午,空气终于有了一点温度,就在他呼出一口白雾的时候,远处那条弯曲得像是老人的血管一般的河床方向出现了一片飞尘。
野蛮人的队伍出现了,他们似乎仍然离得很远,但是埃德加可以将对方瘦骨嶙峋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打的是些什么旗号?”埃德加向一个丹麦的英格兰教士问道。
“陛下,这些异教徒来自不同的部落,他们在马皮上涂抹些巫术的符咒当做旗纛,就像丹麦人从前在盾牌上所画的东西一样。”
“你知道对面有几个部落的人马吗?”
“四个最大的部落,从奥博崔特到瓦尔纳人全都来了,还有那面绘有白树的旗帜下,那是德雷瓦尼人——他们占据着一座由查理曼修建的要塞和易北河岸的山地。”
埃德加仔细观察了一遍,对面足足有两千之众,只是马匹很少,大部分也没有披甲,他们最长的矛也不到十英尺,一个成年人的手臂举起便足以摸到矛尖下方的铆钉。
虽然这是一次糟糕的伏击,不过埃德加留下对抗的选择抵消了对方的拖沓带来的不利影响,而对于那些身经百战的英格兰骑士来说,等待比实际战斗要难受得多。可是斯拉夫人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他们乱吼乱叫着向人数不足两百的英格兰骑士示威,那粗鲁的吼声几乎令人以为对面的战士都是些灰熊化身。
“这些蛮子简直比我老婆叫得还响。”一个诺森布里亚丹麦人嘟囔了一声,在英格兰人中间引发了一阵哄堂大笑。
“谁愿意替我向那个斯拉夫国王发出邀请?”埃德加声如洪钟,眼神扫射遍周边数十名侍臣。
于是那个诺森布里亚近卫骑士走出队列,按照古老的习俗,傲然向对面掷出了一支长矛。
庞大的敌阵终于开始移动了,他们如同戴着镣铐一般几乎是在挪动脚步,埃德加从萨克森人那里了解到,这些异教徒擅长偷袭,是伏击骚扰的高手,但这样的攻坚战并不是他们所长。
英格兰国王戴上了头盔,在他的身旁,英格兰人将长矛和盾牌密集地举起,正对着敌人主力。整座村庄废墟都被各种材料建成的胸墙保护起来,唯一的一座白高墙上则驻扎了弓弩手,控制着废墟的中央高地。
风中有千百处旋涡的呼啸和喑呜,仿佛河流那永不止息的脉搏,又像芙蕾雅闪耀金色泪光的低泣。一个斯拉夫异教徒的首领头戴着一顶铁质的尖盔,护鼻呈星形,眼眶上方铆接着闪电花纹状的明亮青铜带,在前排的大群人中间,只有他穿着短袖锁甲,其他战士防御最好的不过是身穿皮革制的札甲。
斯拉夫人就像稻田中的麻雀一般,灰蒙蒙的,铺天盖地逼来。那些后排的年轻侍从大多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景象,一个个都在微微颤抖。
只一个照面,英格兰盾墙露出的锐利锋芒便收割了十余条性命,在矛尖的距离以外,那些使用短矛和刀斧的异教徒毫无还手之力,他们中间也没有擅长使用长矛的人物。
埃德加经历过各种武器的训练,从马刀、骑枪到长剑、撒克逊短刀,无不刻苦练习,他知道一个真正的战士必须熟悉多种武器,即便只会使用一把剑,也必须学习用它对抗不同类型的武器,否则即便他是世上最高明的击剑大师,面对一个技巧不差的长矛手,也会须臾丧命。
斯拉夫人的酋长在刚刚冲阵的时候,就将手中的短矛抛出,却在半空被马丁用手接住,这个威尔士侍从代替了自己的领主赫里沃德在盾墙的第一排作战,他经验丰富,当即拔下那根短矛上的铆钉,回掷过去,那矛尖击中硬邦邦的地面,然后便从灰木杆上脱落下来,再也无法被当成标枪掷回。
那名异教徒的领主却不是一个弱手,他见自己的攻击不利,便拔出剑来,将左手的圆盾侧向剑手一侧,这个内旋姿势令自己的左面露出了破绽,右面那个英格兰骑士立刻挺矛直刺向他的小腹,然而这一狠刺转眼便被他回卷的盾牌拨向外侧,借此机会,斯拉夫酋长越过矛尖的位置,贴近了骑士的面前,将对方的眼珠刺穿,一种晶体迸裂的质感从利刃末梢传来。
马丁很快发现敌人中间最具威胁的人是谁,便以盾牌斜击过去,几乎脱手飞出,这一下令他的手肘感到钻心的痛楚,那个斯拉夫酋长的下巴则受到了重击,几乎失去知觉,然后被第二排的英格兰长矛穿刺而入,这杆长矛拥有足足一埃尔长的尖刃,刺入锁甲后甚至透体而过,斯拉夫人的肩膀上就像生出一株小树一般。
制服了这个领主后,余下的人众再没有这般善战的武士,英格兰人的盾墙开始向前推进,直到踩过胸墙,居高临下地将面前的残敌钉在地面上,才重新退了回去。
斯拉夫人的弓箭开始从侧面袭来,在之前的侦察队吃亏以后,英格兰人迅速吸取教训,纷纷放下护面,低头举盾,任由箭支冲刷着盾甲。
埃德加从萨克森人手中见到的就是这种斯拉夫箭矢,尖刃向后特意做成了螺旋的形状,用来填入箭毒,赫里沃德面部所中的也是这种毒箭。
不过好在这些异教徒的战弓质量不高,桦木箭也难以穿透铁甲,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