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昔有拥立之功,杀之朝臣国人恶之。”朱观解释道,又问:“大王无恙否?”
“大王寝疾。”黄歇看着朱观叹气,昨天朱观还说什么王子荆立太子势未成,不必担忧,谁料一夜过去王子荆就成了太子。“至晨,病有转焉。”
“大王定是病时惧薨,方早立大子。”朱观知道黄歇的心思,自己给自己辩解一句。
“大王已立王子荆,奈何?”得知令尹府是安全的,不再担心性命的李园开始想太子之位。
黄歇转而看向他,道,“王命已下,若之何?”
“大王仍命主君为令尹,既有愧于心,何不劝大王改立?”李园追道。
“不可。”虞卿和朱观同时出声。虞卿年长,朱观让之。虞卿道:“以臣逼君,非礼也。今大王仍命主君为令尹,有愧于心,惠君之实也。人主皆有天命,荆王子得天之眷,逆天而致祸。大王宠李妃,子园为王子舅,富贵在身,何求有哉?”
“大王只言主君为令尹?”虞卿的意思是接受即成事实,反正大家都有富贵。他说完朱观则问细节,他想知道整件事的过程。
“大王言王子荆加冠前,我仍为令尹……”一夜未睡,黄歇忆及昨夜今晨,暂时忘了疲惫。可惜有些话他不好说全,实际他和楚王的对答楚王第一句话就是:‘子歇欲为王乎?’
黄歇是楚顷襄王庶弟,也就是楚王的庶叔。楚王对其素来倚重,做了二十五年令尹。若楚王死后夺位自立,必被天下人唾骂、楚人也会不服。黄歇那时马上稽首伏拜,大声说不敢。既然不敢为王,那下面就很好谈了。
楚王要立王子荆,但是呢,太子加冠前你还是令尹。换句话说,黄歇将一直做楚国令尹,直到死。君恩之厚,无出其右;可君心之深,无法叵测。
黄歇简要说完诸事,朱观讶道:“王子荆言秦王加冠之日,即为长信侯叛乱之时?届时嫪毐诛、秦相免,秦王独掌大权,赵国十载而亡?”
“正是。”黄歇一直想着楚王已立王子荆,现在说起王子荆的生而知之,再次觉得奇怪,他道:“王子荆真为圣王否?”
“五星连珠出圣王,巫者之辞也。”在坐的不是赵人就是魏人,魏国既然有西门豹治邺祭河伯杀巫,自然不会信鬼神之说。虞卿道:“王子荆何以出言不谨?”
“正是。秦王上月加冠,若长信侯弗叛,本月……”李园忽然间就有了一个想法。
“非也。此说必是鶡冠子教之。鶡冠子门徒甚多,秦亦有之。度长信侯叛乱之事,常理也。秦王加冠,吕相必辞,亦常理也。至若秦王独掌大权,赵国十载而亡,十载之事,何人可知?”大家都不信,朱观刚才也不信,可思考了一下又觉得此说并无多少破绽。
“王子荆必是以此欺哄大王,大王信之方立其为大子也!”自以为明白前因后果的李园哀嚎一句,目眦尽裂,几欲捶胸。
黄歇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本以为大王立王子荆是因为真心喜爱,现在再想那道王命,‘聪而好善、知而懂礼’,说的不正是王子荆‘生而知之’吗?
“主君,事已至此,我等当从长计议。”虞卿也说话了。“王子荆言辞不谨,好惊人语,当有祸焉。然锥出于囊,必折其锋,伺机而行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