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动的马车总算停了下来,车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却并没有过来,而是走到帘窗旁,低着头低声询问了几句,似乎被马车里的人训斥了,又点头诺诺几句,这才拨开人群走到杨易面前。
车夫一身锦衣束身,腰间一盏腰刀,有经验的人知道,这人不是马夫那么简单。
在京城中,私携刀剑是会被捕快当成江洋大盗拿回去领赏的,便是富商也不能,唯有官家护卫才允许佩戴。
车夫冷冷的看了眼地上哭泣的母子两,见二人无事才将目光投向杨易,见杨易耷拉着头发坐在地上,便用脚轻踹了下。
杨易还是没反应,车夫也不惊讶,从怀中掏出一个袋子,扔在地上,冷道:“十贯钱,没事儿就起来吧。“
杨易还是不起来,车夫两眼一寒。
正要说话,却见杨易缓缓的挪动屁股,侧过身子将无力耷拉的左手挪到身后,用右手将地上的钱袋捡了起来,稳稳的塞到了怀里,口中还若有若无的念叨:“你有钱,你任性。“
车夫嘿嘿的一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也不再多说,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杨易突然出声道
车夫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杨易,只见他右手支撑着身体,缓缓坐起身来,左右地上看了看,似乎找什么东西。
之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杨易一瘸一拐的往马车走去。
来到马车后面,杨易忍着疼将身子矮了下去,探着头在车底四处寻找。
车夫怒极,两步跨上来怒喝道:“滚出来。“
正要伸手去拽,却见杨易从车轮低下扯出一块破布,从布角夹杂的香药材可以看出,这应该是个香囊,被马车碾坏了。
杨易站了起来,看了看手中惨不忍睹的香囊,可惜的叹了口气道:“这是我给我母亲买的,你得赔我。“
车夫眼中寒光更甚,冷道:“我方才已经给了你十贯。“
杨易摇了摇头:“那只是医药费,我要你赔香囊钱。“
车夫闻言不怒反笑,右手若有若无的把在了腰间的刀上,冷笑道:“原来是个无赖子,你运气可不怎么好…“
“方叔…“
车夫还未说完,忽然从马车中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唤道。
“是,小姐“车夫看了眼杨易,转身来到车帘前和车里的女子低声交谈起来。
随后车帘拉开,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略微探出首来,看了眼杨易,道:“只是一个香囊,赔与他便是,莫要耽误,速速赶路。”
听闻女子这般说,那个被叫作方叔的车夫虽然万般不愿意,也只得不耐烦的对杨易道:“你那香囊多少钱?”
“一百两银子。”
一语既出,众皆哗然,一个香囊只多几文钱而已,便是一般的金镶白玉也值不得一百两银子。
“哈哈!”方叔怒极反笑。
“噌!“惊呼之间,方叔的宝刀便已搭在杨易的肩上,再入分毫,杨易便会血溅当场。
“你看我这一刀下去,可值一百两?”
杨易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大刀,撇了撇嘴,忽然笑道:“你可以试试。”
李叔眉头一皱,手中略微发力,刀影一抖,杨易搭在肩上的几寽头发缓缓落下。
“方叔且慢。”车帘中的漂亮女人轻声呼道。
方叔看了眼女子,见女子轻轻对自己摇了摇头,心下一凝,方才怒火上心,险些犯了错,虽然杀一个普通人对自己没什么影响,但此时正是自家老爷行事的关键时刻,万万出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女子侧首对杨易道:“无赖子你可知道,我家护卫是吃官家饭的,杀一个地痞流氓,至多罚俸数月,却远远用不了一百两。”
杨易自然能听出女子语中的鄙伲之意,也不生气,摇了摇头嘿嘿一笑,将散乱在脸上的头发轻轻寽开,露出俊秀的面庞厄首道:“杀一个地痞流氓罚俸几月,那…杀一个皇子呢?“
方叔和那女子闻言一怔,女子看向杨易,略显惊讶,方才乱发遮面不曾看清容貌。
此时再看,心下只觉杨易面目清秀,眼色清透,嘴角微翘笑起来让人感觉温和而又充满邪气,暗道:“好一个俏公子!”
见杨易直直盯着自己,女子竟是不敢直视,脸颊透出不显眼的微红,避开邪气的眼神。~~
女子犯了花痴,那叫方叔的家将却眉头紧皱,只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杨易,回想杨易方才莫名其妙的话,沉凝片刻。
“你…你是九皇子!”方叔忽然惊呼一声。
杨易虽然从来未在朝堂里露面,但京城中各家护卫入门后第一要领并非是武功有多强,才学要多广,而是必须熟记京中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孔。
哪些人可以蛮狠,哪些人需要善待,哪些人又必须恭敬,这甚至关乎到自家家主政治仕途,不能出一丝差错。
方叔几乎从来没见过杨易本人,但画像却是见过,况且杨易眉目之间和当今皇上很是相似,加之方才杨易的一番话,李叔只觉背上冷汗直流。
自古以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虽有些过之,但在京城这种势力错综复杂的地方,皇帝的掌控力是绝对的。
就算一个小小书吏犯了罪责需要处理,奏折也得到中枢院走一圈。
这个九呆子杨易谁都可以无视他,谁都可以躲着他,但没有人敢当面辱没他,更别说手起刀落杀掉。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就算杨易造反了,没有皇帝的亲令,谁也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