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地理以及两国关系的原因,即便凶狄狼穴发生了某些变故,几经周转传到杨易耳朵里时,可能已经是数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而西域之地却与蜀中有些不同,不但在旅途距离上,西域与凶荻狼穴的路程要比之蜀中近了数倍,而且西域诸国与凶荻亦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西域诸国在很久以前便一直向中原王朝臣服归附这没错,可是自从三十余年前凶荻汗国犹如旱地拔葱一般异军突起,将曾经雄踞东方的大光帝国打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西域十六国便纷纷向北方的凶荻称臣。
大光为了对付凶悍的凶荻,不断的将自己的北方以及西北防线往南收缩,根本无暇去顾及背离自己而去的西域各个藩属国,能够做的至多就是发布两份可有可无的痛斥檄文。
当二十年前,凶荻大举南下夺取了大光北部连接西域的重镇幽州之后,大光王朝便连痛斥檄文也没脸拿出来了,彻底丧失了对西域诸国的控制权。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说那些西域诸国墙头风吹草也好,说他们审时度势也好,杨易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好愤慨的,大光国自家的经都念不好,如何指望别人来为自己歌功颂德?
只见巴桑又道:“不错,那骆承志不但没有狡辩,反而闭门谢客,就连那些支持他的凶狄将军和首领也拒之门外,嫣然是一副任凭发落的姿态。”
杨易听闻此言,不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失望的叹了口气道:“如果真是如禅师所言,那骆承志恐怕不但不会受责,反而会更加得到呼延止的信任。”
巴桑禅师与德静大师互看了一眼,眼中惊异一闪而逝,却是问道:“殿下何以如此认为?”
杨易苦笑道:“无他,骆承志以退为进而已。”
品了一口清茶,杨易又道:“凶狄汗王呼延止这些年来雄心渐衰,可是并不代表这只狡猾的草原狼变糊涂了。并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呼延止想要知道其中的细节并不是什么难事,然而相比于五万凶狄大军的覆灭,相信那呼延止更关心的是骆承志这个光人到底有没有异心。
也就是说他骆承志如果极力狡辩或者拉拢党羽为其说情,这就是在自寻死路,无论并州之战的谣言是不是真的,呼延止都会杀掉骆承志。”
“此话何解?”
杨易笑道:“二位皆是得道高僧,对着凡世间的权欲之争有所不明。帝王者,他们最忌讳是在自己的领域当中,某件事或者某个人脱离了自己权威的掌控。作为臣子,你可以做错事,也可以不做事,但你的生死必须掌控在帝王的鼓掌间。
生死一言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君臣法则。骆承志以退为进不去理论,不去争辩,摆出一副任凭呼延止处置的态度,就是在告诉呼延止,他骆承志即便有再大的权利,再大的yù_wàng,只要呼延止一句话,他就会献上自己的脑袋。”
顿了一下,杨易又道:“没有君王会轻易杀掉一个忠于自己的能臣。”
巴桑法师站起身来,向杨易礼道:“蜀王殿下果然聪慧决绝,一切皆如您所言,那呼延止不但没有降罪于骆承志,反而加封其为柱国祭酒,并告诫凶狄诸将,谁若是再敢轻信谣言诽谤骆承志,便以通敌罪论处。”
杨易又叹了一口气,本来北地一战,自己和王飞将粉碎了凶狄人和杨杰的阴谋,占尽了便宜,自以为是最大的赢家,可是现在看来,那骆承志却是绝地反击,利用北地之战凶狄的失败告诉呼延止和凶狄人,他是那片茫茫大草原上不可或缺的一人,也奠定了其在凶狄不可动摇的地位。
纵观因果,可以说是杨易间接帮助了骆承志,也基友可能为大光树立起了一个比凶狄人更厉害的对手。
“可是殿下,依你所言,那骆承志就真的没有野心?”德静大师忽的问道。
杨易摇头道:“恰恰相反,此人煌煌野心绝非常人所能睥睨。”
“可那呼延止。。。”
杨易不言,拿起那颗炫彩夺目的西慎紫玉把玩片刻笑道:“紫玉光芒虽甚,却终究会暗淡下来。”
德静大师一怔,随即恍然道:“阿弥陀佛,万物皆有灵,有灵则有所源,有源必有所终,小到苍生蝼蚁,大至漫天星辰,皆是逃不脱此天地之法,又何况是人尔。。。”
巴桑法师也听出了其中的喻意,感叹道:“凶狄汗王呼延止年近六十,已过天命之年,恐怕再过些年岁,即便不法化,也已经无力再束缚草原上凶猛的饿狼了。”
杨易点了点头,那呼延止年岁已高,而那骆承志却方过四十,只要不出意外,呼延止是绝对活不过骆承志的。
杨易心中越发佩服这鬼谷传人,与呼延止拼年岁,看似计略简单而粗暴,却是需要莫大的忍性和耐心且有大智慧,非常人所能不为。
在杨易的前世历史记忆中,就有那么一位姓司马的能人,活生生耗死所有强大的对手,在群雄纷立的年代笑到了最后。
杨易并不质疑骆承志会死在呼延止前头,不为其他,单以暗黑使者从北方传来的消息来看,这几年呼延止几乎就没有出过狼穴,在他的狼窝里整日笙歌艳舞,酒色放纵,便是铁打的汉子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按照这种情况下去,恐怕要不了几年,曾经叱诧风云,纵横天下的草原狼王就将变成一只垂暮老矣的病狼,就像巴桑所言,即便不死,也没有力气再啸栗群雄了。
到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