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生了一回气,再问道:“慕氏平日里行事如何?”
因为文氏生气,冯嬷嬷和绿枝跪在地上也不敢起来,听得文氏相问,冯嬷嬷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复又垂下头回道:“雪夫人为人和气,待奴婢们也好,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冯嬷嬷见文氏皱起了眉头,忙说道:“其实也没什么,雪夫人毕竟是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待人接物不免小家子气了些。”
这句话算是说到文氏的心坎上了,她的心里本就一直觉得慕雪配不上她的琛儿,如今听冯嬷嬷这么说,脸色不免更难看了些。
绿枝在旁边磕了一个头,接道:“老夫人,嬷嬷心底宽厚,不愿在背后道人长短,有些话绿枝却不得不说。老夫人将奴婢和嬷嬷指到大爷的院子,原是老夫人对晚辈的慈爱,奴婢和嬷嬷更是不敢懈怠。可奴婢和嬷嬷去了芝兰院,却如同摆设,根本插不上手,雪夫人将哥儿姐儿看得紧紧的,哥儿姐儿也不亲奴婢和嬷嬷,莫说伺候睡觉和用膳,就是日常洗漱、惯常耍乐,奴婢也近不了身,奴婢拿着一等丫头的月例,却无事可做,实感有愧,老夫人还是让奴婢回松鹤堂吧,哪怕做个洒扫丫头也好,起码奴婢能安心些。”
绿枝说得委屈,文氏却是越听越生气。
她转向冯嬷嬷,“绿枝说的可属实?”
冯嬷嬷愣了一下,犹豫道:“其实,其实雪夫人人还是挺好的,可能是觉得奴婢和绿枝是老夫人派去的人,怕累着奴婢们。”
说完,暗暗的瞪了绿枝一眼,瞪得绿枝更加委屈的低下头。
她们下面的小动作如何能逃过老夫人的眼,可是这样一来,文氏更加相信了她们的说词。
文氏阴沉着脸没有开口,她们也不敢再说,室内一时寂静。
郭嬷嬷听得焦心不已,这当口却也不敢出头。
旁边袁禹涵吃完了手中的糕点,挣扎着要从椅子上下来,旁边照看的丫鬟忙将他抱下地,袁禹涵站在地上四下看了看,突然叫道:“娘,娘,我要娘。”
文氏听得这声娘,更觉刺耳,皱眉挥了挥手,“彩瑞,你带哥儿姐儿去外面逛逛。”
彩瑞忙答应一声,叫了两个小丫鬟一人抱一个,急急忙忙出去了。开始还能听到袁禹涵的吵闹和彩瑞小声的哄劝声,渐渐的什么也听不见了。
室内再次陷入寂静。
连守在门口的小丫头都感受到气氛的紧张,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过了好一会儿,文氏突然冷笑一声,“她这是想干什么?她以为将哥儿姐儿紧紧攥在手心里,她的少夫人位子就坐稳了?”
大家自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却没人敢在此时多嘴。
文氏继续怒道:“原想她救过琛儿,还预备给她些脸面,没承想却是如此烂泥扶不上墙的,没的白白将哥儿姐儿教坏了,跟她一样的眼皮子浅。赵家的,你去传我的话,就说哥儿姐儿留在松鹤堂了,以后由我亲自教养,让她安生的待在大爷身边,好好伺候大爷,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郭嬷嬷再次心中叫苦,可又不敢不答应,磨磨蹭蹭出来,四处张望着,仍不见袁锦琛的身影,只得慢慢往芝兰院走去。
冯嬷嬷和绿枝听了文氏的话,暗自高兴,两人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正想着是否再接再厉,让文氏彻底厌弃了慕雪。
却听得门口小丫头禀报,“大夫人来了。”
随着声音,余氏走了进来,“母亲唤儿媳来不知有何事?”
余氏已从去传信的小丫鬟口中探听到原由,也看出文氏压抑的怒火,却装作不知。
她的眼光不经意的扫过地上跪着的冯嬷嬷和绿枝,心中暗想,这两人也不知是自作主张还是受人指使,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情形,她都乐见其成,最好闹得越凶越好。
都是侯府的嫡孙,凭什么袁锦琛就能得万千宠爱,所有好东西都是他的,以前她也不说了,现在明明她的铭儿比袁锦琛好百倍千倍,可老巫婆还是一口一个长子长孙,侯府将来的主事人,凭什么,就凭袁锦琛会给侯府抹黑丢脸么,呸!
余氏心中想得恶毒,脸上神色却分毫未变,在下首的第一张椅子上坐下,接过丫鬟送上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
文氏也收敛了一下脸上的怒气,朝地上的冯嬷嬷和绿枝说道:“起来吧。”
冯嬷嬷和绿枝这才仿佛松了一口气,忙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一边垂头静静的站着。
文氏看向余氏,“再过几天是舅姥爷的生辰,礼可备好了?”
余氏放下茶盏,恭敬回道:“已备好了,母亲要不要过目?”
文氏往后靠了靠,半闭上眼,“不用了,你做事我放心,待那一天我和你一起过去。”
文氏所说的舅姥爷是她远房的表兄,姓黎,翰林出身,其长子时任翰林院四品编修,虽然不显赫,但也算是清贵之家,因文氏的原因,与侯府向来走得近。
文氏此时突然提起,余氏转念一想,心中了然,这是想与黎家结亲呢,想让黎家将女儿嫁给袁锦琛,也不知黎家知道了真相,愿不愿意呢?
以前是文氏看不上黎家,现在情况恰恰相反,一想到文氏捧在心尖的孙子被别人百般挑剔,余氏心中说不出的舒坦,比吃了一碗冰镇酸梅汤还爽快。
余氏虽然想到了,却也不说破,仍旧悠然的喝着茶。
文氏心中暗暗气闷,余氏的那点心思她如何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