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紧急处理,医生确定阿朵没有大问题,因为年纪小,又一直没好好吃东西,阿朵的身体很是虚弱,哪怕有心自戕,也没那体力,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金陵对阿朵的影响比众人想像中要大得多,虽然不知道她最后在阿朵耳边到底说了什么,但是以阿朵的反应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问题是,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像金陵这样的母亲应该被剥夺监护权,甚至如果阿朵真的在少管所死亡,按规定,金陵真的可以得到一笔赔偿。
其实不用怎么猜,大约也知道金陵就是想让阿朵搞出些事来,只要阿朵有事,金陵自然有办法能讹到钱,至于阿朵会不会因此受伤或者死亡,金陵怎么可能在乎,反正哪怕未来阿朵真有一天能从少管所出来,恐怕也已经是块老白菜帮子了,想再帮着挣钱,呵呵,哪个男的不长眼,会要个跟自家黄脸婆差不多的?
文沫不确定阿朵的心意,她对金陵到底是什么感情,如果只是单纯地习惯屈服于金陵的淫威,不太会反抗一直以来的压迫,那么她倒还有救。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最初他一直都努力想办法要逃出来,后来放弃是因为他知道压力太大,以他个人的力量不可能成功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笨蛋,但是后来唐僧出现,他得到帮助,抓住机会,立刻就重获自由。如果阿朵是金陵手里的孙悟空,文沫需要做的,就是帮助阿朵揭掉一直压抑在她心里的那张符。
但如果阿朵真的早已经丧失了自我,完完全全听从金陵的吩咐,大约她这条命,早晚会为金陵换来笔可观的钱财了。
第二天,阿朵清醒过来,仍然拒绝喝水吃饭,所医无奈为她吊上葡萄糖,令管教得到消息,终于还是忍不住,跑来禁闭室指着阿朵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知道昨天你那极品妈来干嘛来了?你以为她真是专门来看你的?她是来要钱的!买你命的钱!你再受伤,或者直接死了,你那极品妈就如意了!怎么就说什么你都不听呢?你在少管所,以后会去省女子监狱。等上四年,你成年了,你那极品妈来找你,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当她死了也没关系,她能把你怎么着?为什么你就一心想要拿着自己的命去成全她?啊?她糟蹋得你还不够吗?不过是十月怀胎生了你,夺了你的身体,夺了你的人生还不够,这回是成心想要你的命了是吗?啊?她要你就给?你上辈子欠她的怎么着?”
文沫一直仔细地观察着阿朵的反应,希望她别再一直面无表情满不在乎,只要她对金陵有恨,只要有恨就够了。恨意,绝对比任何其他情绪都能支撑着一个人走得更远。
阿朵的眼角划落一颗泪,她不见一丝血色的脸难得显露出几分痛苦,因舌头上有伤,说话不太清楚,但她含糊的几句话,听在众人的耳朵里仿佛天籁:“她说,我这辈子都是她的,哪怕进来了,她也有的是办法。”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拔掉输液管:“你们别救我,我死了好,死了才解脱,求你们了,别再救我了,我疼,身上疼,这里疼。”阿朵颤抖的小手直指自己的胸口,那里,缓缓跳动的心脏几乎没有力气再跳下一下。
令管教叹了口气,多好的孩子,得多没人性才能狠得下心这么作贱她。“别动、别动,你身子弱,快别挣扎了。阿朵阿,你信管教,管教不会再让金陵见你了,她再也不能从你身上得到任何东西。你就安心在这好好活着,活得比她好,比她长,就这么看着她怎么死,像她这种已经不算人的,老天爷不会放过她的,我们一起等着,等着看她有个什么下场。”
“阿朵,你恨你妈妈吗?”文沫轻轻地问道。
阿朵有些茫然,什么叫恨?她会恨吗?她不知道,她睁着无神的眼睛,看向文沫。
文沫想了想,换了个问法:“你有没有希望过自己是别人的女儿?有没有偷偷想过宁愿当个孤儿?她逼迫你卖身,毒打你的时候,你有没有希望她死掉,或者你们两个换个换,挨打的那个人是她……”
“希望,统统都希望。”阿朵在文沫还没说完时就抢着喊道:“她怎么不去死?为什么她不去死?为什么,我不敢杀了她,最该死的是她!是她啊!”这一哭,阿朵一直哭到昏过去都没能停下来,似乎要把心里的恨与不甘全哭出来,哪怕昏过去了,也一直抓着令管教的衣服不松手,睡梦中还时不时抽泣着。
令管教一脸担忧,终是放心不下,问文沫:“你问她这些干嘛?她还是个孩子,背着仇恨不是太累了。以后我不让金陵见她也就是了。”
文沫反而笑了:“哭出来就好,憋在心里是会憋出毛病的。而且,她对金陵的恨意很深,只要咱们把道理跟她讲清楚了,她不会再做傻事了,相反,她一定会比谁都爱惜自己,一定会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方法很简单,不过是三方人之间有误解。金陵希望阿朵不断制造事故伤害自己,她好一直跟少管所要钱,所以她必须要让阿朵感到不安全,要让阿朵知道,躲到哪里都逃不开她;少管所只希望没有孩子在他们的监管下死亡,希望阿朵好好活着,但是到底怎么做,不知道;而阿朵本来没有成长在一个健康的家庭里,她的潜意识里是希望自己能反抗的,但她习惯服从,不知道怎么做,更不清楚自己成年后便不会再受到金陵的威胁与管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