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噗……”
田海茉本能地喷出一个字,也仅仅只有一个字。
多年来待人接物的体面经验,让她硬生生止住了导致饭局无法进行下去的尴尬台词。
短短两秒钟之内,她一边轻轻拍着自己36d的胸脯,一边用餐巾故作优雅地擦拭了一下嘴唇,然后飞快找到了替罪羊。
她轻描淡写地对冯见雄吐槽了一句:“吃法餐怎么会上苦艾酒?拜托,利口酒是意餐用的,就算刚才那道红酒贻贝是普罗旺斯创新做法,也没上利口酒的道理。”
“呃……你是不习惯小茴香的气味?那要换酒么?”冯见雄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发好人卡,虽然心中很难理解为什么,但田海茉显然是给他留面子,他也只能顺着话往下接。
幸亏田海茉是个见多识广的,不然刚才的尴尬还真是无法遮掩。
众所周知,法国虽然也产加入茴香精油的利口酒,也就是苦艾酒,但经典的宫廷法餐,是很罕见用到这种酒的。
古代的宫廷法餐,必须考虑到巴黎周边可以获取的新鲜食材。而苦艾酒往往是用来配某几种特定的地中海海鲜料理,所以只有意大利和希腊那边的高档菜喜欢配。
南法的普罗旺斯菜系偶尔也会用到——但是在顶级酒店的扒房里,普罗旺斯菜系这种“法国乡村菜”是绝对不可以出现的,必须是巴黎宫廷菜才有逼格。
当然,看过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的看官,或许会提出反例:书里有一段剧情,就是基督山伯爵在巴黎请客吃了一顿宴席,其中就有普罗旺斯特产的地中海海鲜料理、并且配了酒。一时引起赴宴的其他富贵人士的震惊——
只不过,拿破仑时代这么干显逼格,主要是因为那年头没有冰箱和快递,必须用快马接力传递,跟杨贵妃的“一骑红尘妃子笑”一个道理。
“换吧,我看看。”田海茉接过酒水单,飞快地扫了几眼,然后瞥了一眼负责本桌的女侍者,招了招手,“小姐,请给我拿一瓶玛格纳斯,最好是勃艮第的。”
女侍仔细听了一下,没明白要的是什么,还以为是田海茉的法语发音不标准,小心地又确认了一遍,表情顿时就为难起来:“对不起……我们单子上没有这种酒。”
田海茉合上酒水单,理所当然地说:“我知道你们没有,你不能现在去买吗?30服务费加开瓶费又不会少你的。这儿不用你伺候了。”
女侍一时语塞,竟然觉得好有道理,一声不吭去买酒了。
十步之内,再也没有其他人类存在。
田海茉这才松了口气,心烦意乱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刚才我公然拒绝你,这顿饭就没法好好吃完了。
我们这么深的交情,从国内比赛到星岛,再到工作、创业,互相帮扶,一路都走过来了,你就这么不珍惜这种友谊的么?你难道不知道表白失败,会连做朋友都有些尴尬。”
冯见雄有些懵逼,他没闹明白问题出在哪儿:“所以……你是拒绝了?当然,你还是很照顾我的颜面,没有当着任何第三人的面拒绝我?所以你把她支开去拿酒?”
田海茉用手势制止了冯见雄的絮絮叨叨:“冯同学,感情这种东西不是非黑即白的,这样吧,你给我点时间,我希望你尊重我的感受,就这样。
现在,我们好好把饭吃完,如果你还坚持送我礼物,我也会收下,不过将来我会还礼的,花请你拿走。就这样,可以么?我不是贪图你请我吃宫廷法餐,或者贪图你的礼物,你应该知道的。”
田海茉一直都是喊冯见雄“小雄”的,都喊了半年多了。如今却突然改口喊“冯同学”,那股凛冽的冷若冰霜,瞬间跃然脸上。
冯见雄当然知道田海茉不是贪图这么几万块东西的人。
而且她既然说了会还礼,那么此刻的收下,只是为了不抹冯见雄的面子,好给他个台阶下。
“谢谢你没让我难堪,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冯某人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不过我有一句话不问不快。”冯见雄怀着不甘,一口气把自己杯子里的茴香烈酒闷了,然后盯着田海茉的双眸问道,“你提到了我没尊重你的感受,也提到了我没给你时间——这段话,我能理解为,你觉得我和妮可分手还不够久,这么快就试图另寻新欢,不够尊重你么?”
田海茉被逼问得脸色愈发粉红,鬓角竟然微微见汗,她一咬牙,回答了这最后一问:“不是你想的那样,冯同学,你是一个很优秀、很成熟、也很俊朗的男生,你的条件很完美。所以,就当是我的原因吧,是我没考虑在目前这个时间点找男朋友,请你不要再追问了好么?”
田海茉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冯见雄还能说啥,也只能是一声叹息,感谢对方至少照顾了他的颜面。
……
这顿饭,吃得完全没有预期中的融洽,礼物虽然送了出去,却总是含着一丝微微的苦涩。
冯见雄依然很绅士地亲自开车送田海茉回住处,然后自己再回家。竟然连自己喝了点酒都忘了。幸好07年酒驾查得还不是很严,他喝得也不多,才没出事。
车上自然是很沉默,谁都没有谈兴,连正经事儿都聊不下去,似乎空气中被抽了一道真空的囊膜。
回到家,躺在床上,冯见雄自己都觉得有点想不通:按说,以他雷厉风行、一丝不苟的性情,如果被直接拒绝了,肯定也就是瞬间愤怒一下,然后也就过了。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