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芸很快就去见了唐媛媛。
相较于唐婉之的貌美,唐媛媛的外貌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她坐在椅上,以手撑着头,对着身旁坐着的余成峰柔声地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转向了常芸。
“老爷,这是……”
余成峰迟疑地开口:“这是常芸,是这次……给君宁治病的巫医。”
“巫医?”唐媛媛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竟然有这么年轻的巫医。”
唐媛媛面貌极淡,但笑起来却别有一番味道,眼睛弯起,跟云翳后的月牙一般。余成峰看在眼里,还欲再说些什么,就看见常芸薄唇轻启,已是开口说出话来。
“余姑娘的病,还要请夫人的帮忙。”
“嗯?”唐媛媛脸上的脸慢慢消失了,“常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常芸看了看余成峰,继续说道:“这次诊断下来,倒是有了一些眉目。余姑娘的病……应是跟她逝去的母亲有关。”
“什么?”余成峰猛地站了起来。
唐媛媛脸上的笑意已经全都没了。“姐姐?”她梦呓般地喃喃。
“是的……余姑娘的生母死在分娩之中,怨念不灭,从而影响了余姑娘的命势。这怨念一天不除,余姑娘的病就一天好不起来。也正因为如此……”
“正因为如此,你就来找了我?”
唐媛媛突然接话道。
常芸笑笑,唐婉之的这个堂妹,倒是聪慧多了。
“夫人是通灵大才,是云国上不可多得的红带通灵巫女。余姑娘的病,若是有夫人的帮助,定会不日好转。”
常芸每说一句,余成峰的脸上就愈沉一分。他直直地看向眼前的一片虚无,在那里仿佛出现了唐婉之满身是血的身影,她哀怨的眼神,像一根刺一样扎入了他的心里……
婉之。
你一定很不甘吧。
不甘就这样离开我,这样离开沐儿……
唐媛媛静静地看着常芸,许久没有说话。
“我真是没想到,原来是因为姐姐……”她突然开口,一边回头看了看呆立着的余成峰,嘴角扯出一丝笑来,“我看着君宁长大,在我眼里,她就跟我的亲生骨肉一般。更何况你是老爷特意请来为君宁治病的,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有什么推脱。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姑娘你尽管说了便是。”
这就算是答应下来了。
常芸微笑着低下头。
“多谢夫人。”
唐媛媛也笑了笑:“后辈有为,该我谢你。”
她月牙般的眼睛里,闪着温和的光芒。
*
第二日正午,便是通灵的时间。
正午是一天之内阳气最重的时段,极阳转生,可谓一阴生。也正因为如此,习通的巫女都将正午时段作为通灵做法的首选时间。
余家老少,皆来现场。就连许久不曾出面的余家老夫人,也唤人端来了一把圈椅,远远地坐在祭坛的东面,看向这边。
祭坛边上,早已匍匐了一圈神情肃穆的青带巫女。而在她们的中间,是身着赤红巫袴、外披宽大白袍,头戴白色三角高帽,手执权杖的唐媛媛。
她这权杖由罕见的羊脂白玉制成。通体温润,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清冷之光,还未挥动,便已然给人沁人心脾之感,内心纷杂聒噪,全都消散无形。
在唐媛媛的面前,躺着面色煞白、昏迷不醒的余君宁。她的呼吸弱到了极点,一呼一吸之间,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所有人都面露担忧地看着祭坛上的余君宁。
唯有常芸,看着悬在余君宁上方的那片虚无。
那里,一个半张貌美、半张鲜血淋漓的鬼脸,从余君宁的身体里冒了出来。
她的眼睛看着常芸。
常芸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
“咚!”
权杖重重地落下,惊起一声巨响。
霎时间,一股惊涛骇浪般的灵力波动狂啸而来,在场的人除了几位红衣大巫,其余全都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余沐儿甚至身形猛晃,吐出一口鲜血。
这可是红带大巫。
是以一可斩百人的力量!
众人心中激荡不平,心中是对实力最纯粹的崇拜。
余桃同样跪倒在地。
她的眼睛越过众人,看向在人群边上的那个少女。
她没有放弃任何可以观察她的机会。她刚刚分明看见,常芸早在唐媛媛动手的前一刻,就身形一弯,跪坐在地!
她提前预见了?
还是提前看见了?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她心惊不已。
这边,唐媛媛静静俯视着祭坛中央的余君宁。低着头颤身不已的众人没有注意到,宽大白色高帽之下的那张脸庞,慢慢地起了变化。
一丝冰冷的笑意,出现在她的嘴角。
“姐姐啊姐姐……”
一声喟叹,饱含了她的惋惜和嘲讽。
她闭上眼睛,开始吟哦古老的咒语歌谣。
歌谣一起,周遭匍匐的巫女也开始声声吟诵,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直冲云霄!那声音里带了灵力,一时间震耳欲聋,如同天神降临之前的阵阵雷鸣,打得在场的众人惊愕地忘记了言语。
“安魂!定魄!”
这“安魂定魄”,是通灵术最基础、最常见的一式。可就算如此,唐媛媛也用红带大巫的力量将其发挥到了极致。
很快,常芸就看见在急切的吟哦声中,唐婉之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狰狞。不光是她半张血肉模糊的脸上冒出了黑乎乎的触手,就连她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