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芸默默听着,抬头间,看到一些斑驳破裂的缝隙,如海藻般爬满了城墙。
“那你说说,这光州是怎么卧虎藏龙了?”
她开口问道。
秋深压低了声音:“光州在天子脚下,不仅有众多高段位的巫女,最主要的,还有一些处在权力核心的人……达官贵人遍地走,姑娘可得千万收了性子。”
常芸笑笑,没有接话。
没听到常芸的答语,秋深不禁溢出一声叹息。在临行之时老爷特意嘱咐她要护得常芸周全,但同时,老爷也对她说道:“那姑娘性子极烈,你多少也得看着一点。”
秋深摇头,不再去想。
马车渐渐慢了下来。
常芸微微掀起帘子,只见到殿宇亭阁,高墙绿瓦;宰相到底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宅邸之大气,就算是余家也不及丝毫。
秋深轻轻叩门,不过一会儿便有一个身穿青袍、白脸细目的老人领着她们二人,绕过数道曲折反复的小径,终于入得正厅之中。
刚入厅内,便有一股若有若无之气幽幽飘来。常芸定睛一看,只见到不远处立着一个温婉动人的妇人,头戴凤冠,手衔绢帕,正埋头冥思,满脸忧伤。
妇人见到常芸二人走入,立马隐去脸上愁容,喜道:“可算是来了。”
“夫人。”常芸微微颔首。想来这便是宰相夫人齐氏。
齐氏静静看了看常芸数眼,笑道:“没想到姑娘竟如此年轻。”
常芸淡然一笑:“承蒙夫人厚爱。”
站在身后的秋深见了,微微挑起了眉毛——常芸这般,可没有老爷口中半点性子烈的模样。
齐氏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愁意如潮水上涌,泛上面庞:“姑娘,家母已病重数月,寻遍天下良医也不得解之,前些日子更是口吐乌血,昏迷不醒。此次将姑娘请来,实属无奈之举,还请姑娘能够体会我们的苦处。”
说完,她凉凉一笑,本是温柔优雅之色,却因为脸上的愁思而显得有些凄婉。
常芸点头:“我会尽全力。”
听得此番言语,齐氏舒了一口气,脸色也柔和了许多:“那姑娘先事休息,明日再行诊治。”
常芸颔首。
此事就算是说定了下来。
常芸和秋深住进了宰相府的厢房。翌日一早,常芸就随着领路的下人,来到了老夫人的房中。
齐氏和众多亲眷已候在屋中,见着常芸来了,连忙迎了过来。
“姑娘……”话还没说出口,齐氏的眼眶却是先红了。
常芸点头,绕过她,径直走到了老夫人的床前。
雕花床榻上,躺着一个约莫古稀年纪的妇人,面若银盘,一双眼睛因紧闭而不得以见,两片唇瓣紧紧闭着,透着和苍白面色不相符的深紫之色。
常芸仔细看了片刻,突然回头,沉声问道:“老夫人患病以来,都有谁来看过?”
齐氏一愣,站在身旁的一个老妇却是低头先回答了上来:“自老夫人半年前身体抱恙以来,先是请了相熟的安太医,然后便是光州的一些名医,红带大巫也有来过,就连王……”
“咳。”齐氏突然轻咳一声。常芸望去,齐氏却道只是最近受了风寒,并无大碍。
常芸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她也没再多问,而是抽出了那把黑色权杖,紧紧握在右手之中。左手成爪,以闪电之速,飞快地往老人头上抓去。
“病退!疾散!”
话音刚落,常芸突然嗅到一种极其诡异的味道,让她不禁皱眉。与此同时,七股黑雾从老人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冒了出来,在空中缭绕扩散,渐渐汇聚成一团涌动的黑团。
这是什么?
一旁的秋深睁大了眼睛。
从她的角度看去,这黑雾只有黑黢黢的一团,毫无任何能够辨认的形状!
这是失败了?
她犯起了嘀咕,常芸心中同样划过了一丝诧异。不管是在学院里的练习还是当街救人,甚至是上次面对唐婉之的残魂,她都可以用灵力将黑雾逼出,从而将病因具化……可是这一次,这黑雾一丝具化的趋势都是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她咬牙,左手一伸,直探那黑雾而去。
霎时间,冷彻心扉的寒意从手掌传来,侵入她的血肉,顺着她的血液游走在她身体各个角落。这寒意太过汹涌,直打得她有些恍惚,等她回过神再想用力将其捏碎之时,那黑雾早已消散而尽了。
屋内死寂,唯有起伏的呼吸。
常芸笔直站着,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
齐氏在后面看着,渐渐起了急。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神色间满是怅惘:“常姑娘,家母的病实在诡异,不管如何,也多谢姑娘的……”
“不。”常芸冷然开口,打断了她,“这病,我可以治。”
此言一出,如巨石跌落湖面,溅起万千浪花。齐氏瞪大了眼睛,急急地来到常芸面前:“姑娘此话当真?”
常芸双目灼灼:“自然当真。”
罗家亲眷无不大惊。
“可是,姑娘……”齐氏从震惊中缓过来,渐渐有了疑惑,“先前也有一些巫女为家母开身,可现出的黑雾跟这一次并没有任何不同。不知姑娘怎么能够断定病因,又如何能够治病呢?”
众人一愣。
诚如齐氏所说,先前请来的红带大巫,个个都将那黑雾逼了出来,却在看到那毫无形状的黑雾之后无奈摇头,只道无法断病。
同样的过程,这年轻女子却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