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设置的驿局是为了巫童与家中书信、物件往来所用。常芸将自己草草写就的一封书信递给邮差,外加五百银币,声音凿凿地说明她定要两个时辰内加急送达。
邮差颇为吃惊。从云水乡到清云镇,快马加鞭也要足足一个时辰才能抵达,加上中途中转、挨家寻户,这丫头的要求实在是近乎苛刻。但看看那烫了金边的银币大钞,他还是点了头,立马吩咐了手下出发。
常芸的信,是写给暮云巫女的。
在信中,她首先以礼相待,说明在她曾经的卧房床下为暮云巫女留有三瓶紫灵粉,并详细写明了其功效和用法。接着,她直入正题,询问暮云巫女一个旧识的情况。
程墉。
送完信后,天色已然沉沉。常芸用过晚膳之后,径直往浣衣池走去。
不管出了什么事,这衣服还是要洗的。
“欸,我之前听我母亲说过,这诈尸十中有九都有冤屈,一不小心可就真的变了恶鬼……”突的,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在密林里响起。
常芸凝眸一看,只见在数丈外两位少女正在交头接耳,显然是在议论今天发生的怪事。
“真有这种事?”另一个少女显然不太信,“那就算变成恶鬼,又能怎样?”
“你是真笨还是假笨呀,这变成恶鬼,当然就要吃人害人啦!”少女似乎是做了一个鬼脸,惹得另一个尖叫连连。
“不过,容依院长巫术那么高深莫测,这诈尸一定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吧!”
常芸摇摇头,起步走开。
若真的是寻常诈尸还好说,若是……不寻常的,那就要小心掂量了。
她这般想着,脚步不停,没有注意到前面突然蹑手蹑脚冒出来的一个灰色影子。
“呀!”一声尖叫,那影子朝她扑过来。
……
常芸嘴角抽搐,破天荒地翻了一个白眼:“……幼稚。”
“你你你你!”牧之气得跳起来。
她在远处看到常芸低头凝思模样,就想跳出来打她个措手不及,最好是让她惊慌失措惨叫阵阵。光是想想这种画面,就能让她激动不已。
然而……
“哼!”牧之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常芸跟在她身后,淡笑摇头。
今日牧之一改以前穿红戴绿的奢华作风,竟通体一身灰色粗布小衣儿,头上也乱糟糟地扎着。常芸略微扬眉,没想到牧之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转过身不满叫道:
“你别老盯着我!”
常芸转开视线。
牧之气鼓鼓地来到浣衣池边,脚尖勾来常芸平素洗衣坐着的小木凳,一屁股坐了下去。
被抢了木凳,常芸也不恼,索性蹲在地上开始洗起衣服来。牧之看着看着也消气了,闷声道:“也不知道你非洗这些东西干嘛?”
常芸没搭话。
“就算要洗,你也可以用脚踩踩了事,你这一件件仔仔细细地洗又能落得什么好?”
常芸笑:“不懂就别胡说。”
“别拿我当小孩子!”牧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气,现在又要升上来了。
常芸装作没看到女孩变了脸色,继续细致地搓着手里的衣服。
牧之眼珠一转,突然俯下身子凑到常芸身边,问道:“听说……今日你们巫学院出了怪事?”
常芸挑眉。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是不是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常芸似笑非笑地看着牧之,“你一个小女娃,天天晚上到这里来鬼混做什么?”
“鬼混?!”牧之惊得跳起来,“小姐姐你别胡说!我这可是……”她眨眨眼,突然停了话头,笑嘻嘻地贴近常芸,“怎的,小姐姐你不稀罕我来呀?”
常芸无言以对。
牧之满意地笑了,拿手肘捅捅常芸:“说说嘛,今天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翻,咳咳,翻墙来的时候……看见外面好多人指指点点的呢。”
常芸抬起头深深地看她一眼,回道:“是有人求到了巫学院,说是有诈尸。”
“诈尸?”牧之跳起来,睁圆了眼睛,半晌之后——
“哇哦。”
她惊叹了一声。
常芸无语……
她怎么是这种反应?
“这事好玩了!”牧之眼底闪过一丝暗光,拍手笑道,“看来明日有好戏看了!”
闻言,常芸一愣,低下头,没再接话。
牧之蹦蹦跳跳地走了,嘴里还嘟囔着“好戏登场”的幼稚话语。
常芸站起来,看着搓得有些泛红的双手,勾勾嘴角,泛开了一丝苦笑。
……
还没到晌午,巫学院的训练场上就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
守门的玄衣老妇铁青着脸站在一旁。容依院长早就有令不得滥伤无辜,她赶三个五个的还成,可这么多……唉!求求这事快些过去吧,再不解决,她的饭碗都要没有了……
无奈的不止她一个,还有原本在训练场上训练的巫童。好好的训练场被棺材占了一方位置不说,现在又突然涌来这么多人,搞得训练也没法训练了,只能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
“也不知道容依院长能不能顺利通灵成功啊……”
“要是今日不成功,我们的训练又要停滞了吧……”
巫童们忧心忡忡。
比起那些平民的生死,她们显然更关心自己的修炼。
徐氏站在一旁,也忧虑无主。昨日她在这里实在歇不下,偷偷地赶回了家里,哪想到看到的竟是满屋的屎尿。她可怜的独子,居然被吓得shī_jì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