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高高飞上天空。
冀州邺城,横亘开去的城墙之上,箭矢飞蝗般对射,兵锋蔓延的厮杀呐喊中,偶尔有人跑着跑着中箭倒了下来,激烈的攻防根本没有人顾得了受伤的同伴,持着刀盾跨过痛苦低吟的身体,冲上墙垛将空缺填补起来。
渗人的血腥气钻入人的鼻孔,阴夔身上染满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麾下士兵的,他领着一众部将奔走城头,“怯敌不战者,我当亲杀之,尔等不得后退——”
歇斯底里的怒吼穿过这片城头,随后又被更高的厮杀声掩盖下来,延绵的城墙外,攀爬云梯的曹军犹如蚁群,黑压压一片的往上涌,弓手结出阵型不断朝城头上进行压制,护着下方撞车去往城门。城墙上,数名袁兵齐力将一口大锅推倒下去,滚烫的金汁长在垂直落下中拉出一条长龙,下方护卫撞车的曹兵齐齐举盾挡下,向周围溅开,也有被直接冲击到的士兵连人带盾被烫的卷缩在地上扭动,发出凄厉的惨叫,脸上的皮顷刻间被自己挠的撕下来,血淋淋的一片。
不久,一颗飞行的巨石轰的一声落下来,尸体带着最后的惨叫抛飞下了城头,断裂四散飞溅的墙砖下还有被投石碾碎的残骸。
相隔两里之外的原野,旌旗猎猎招展,曹操骑在通体雪白的战马上,望着那片修罗般的场景,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偶尔招来传令兵,吩咐几句修改的命令,更多的时候,还是对身旁同样骑马的曹丕说道:“……去年的时候,为父被袁绍逼在官渡土城,靠着两万将士竭力死守,身后就是兖州、豫州,退又不能退……好在坚守下来了。”
他视线之中,兵锋已经蔓延上了城头,笑着对转过脸来的儿子继续说道:“.…..你看,现在一切都倒过来,袁绍的债,也让他儿子尝尝。”
延绵开去的城墙上,一道道曹兵的身影在各自将领督促下结阵站稳了脚跟,然后朝周围发起更加凶猛的攻势,守将伊楷顶着不时从远方砸来的巨石,带队防御另一处站上曹兵的墙段,“曹将受死——”
呐喊着,扑向挥来的虎头大刀。
片刻后就被虎痴许诸一刀劈成两段,跨过断成两截的尸体,高大彪肥的身形,抹去刀锋上一块血肉:“无趣……咦?”眯起的眼睛望去城楼那边——主持守城的审配虽是文人,但为人忠烈,身上也有多处拼杀后留下的伤口,浑身都是血腥,“那边的守将是谁?为什么曹兵站上来了——”
“伊将军战死了,刚刚被杀…….”
审配转过头,正与那道望来的视线对上,提剑指过去:“所有人拦下那名曹将,把他们赶下去。”然而,他侄子审荣带着人支援过来,拉着他就要往后退:“叔父快走,这边难以再守,不要丢了性命,随我走啊。”
“小辈——大不了城破人亡,焉能弃守!”审配推开侄子的搀扶,提着剑嘶哑声音的吼道:“沮公与都能死的,我审配也能死!也敢死!”
“叔父!”
审配猛的举起长剑压在他颈脖上,须发怒张:“你若再说一句,我当先杀了你!”
城墙上厮杀朝这边蔓延围拢过来,张辽、徐晃满身血污带着人从另一段城墙上杀到这边,见到提刀在走的许诸,指着城楼方向:“仲康那边!一起杀过去。”
越来越多的曹兵汹涌而去。
“将军…..再不走来不及了。”
护卫审荣的亲兵着急的说了一句后,审荣看着叔父决然的神色,咬牙跺脚片刻,带着仅剩不多的部下往内城墙撤走,视野的尽头,挥舞的大斧、钩镰刀紧随高大彪肥的身躯朝城楼逼近。
“走!”
审荣自然不想死,连忙冲下石阶朝城内跑去。
在他身后,风吹过城头,拂乱了老人的发髻,审配望着这片天光,缓缓迈了一下脚,踩过粘稠湿滑的血水时,身躯有些摇晃蹒跚,城墙两端曹兵正分出两支朝这边左右杀来。老人爬上墙垛,站在上面回头看了一眼,只有十余步的张辽、徐晃等人。
某一刻,他说:“主死臣辱,当亲往随之。”
斑白的须发在风里抚动,身形向后缓缓倾斜,然后掉落了跳去,城墙外,密密麻麻的曹兵还在攀爬、汹涌而上…….
城池街道,马车、行人惊慌的四处乱跑,有些躲在家中紧固门窗,往昔繁花似锦的邺城被狼藉笼罩,下了城墙的审荣带着一部分士兵穿过这片拥挤的人流,周围都是无数彷徨的目光看着他。
不久之后,他带人快步走入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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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间侧院。
袁熙从梦中惊醒过来,看到坐在床边的女子,他心中方才有些安稳,‘甄宓’伸手替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做噩梦了?城墙那边没事,就算破城,你也有机会走的。”
“那你呢?”
将近一年里,袁熙几乎都快把这个少女当成了真正的妻子看待,一把握住对方手腕,从床榻上做起来:“.…..你不随为夫一起离开?”连忙下了榻,拉起她的手,“你一介女子,留下来能做什么?别为公孙止做事了,随我走吧。”
“.…..我已近失去甄宓……只剩下你了,和我一起出城,走远远的,好不好?”
他低声重复了一句。对面的少女冲他笑了一下,带着一对酒窝很好看,她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将话语接下去,此时门外传来有着急的敲门声,还未等袁熙反应过来,门扇已经被推开。
袁尚一身戎装大步走进:“二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