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乌衣巷,废院,深井,黑手党总舵。
牛油巨烛在有气无力地燃烧着,不时地传出爆裂之声,随着这些爆裂,室内的亮度会猛地增强一下,然后又渐渐变暗,四大镇守,枯坐在圆桌之前,如老僧入定。青龙不满地勾了勾嘴角,看着白虎:“白虎大人,你不会穷得连置办几根好点的油烛的钱也没了吧。我看用不了多久,咱们就真的得在黑暗中议事了。”
白虎没好气地说道:“是啊,我是穷,谁叫我的好前任们把家底都败光了呢。又摊上前日大水灾,连建康全城都给淹了,我的这些油烛还是从进了水的仓库里拿出来的呢,能亮得起来就不错了。现在桓玄连白痴皇帝的伙食都在克扣,听说前几天,他去见皇帝的时候,司马德宗这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废人都对着他拍肚子叫饿了。我还能给你们拿出这几根油烛,就别太讲究了吧。”
朱雀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满的神色,看向了坐在北边,沉默不语的玄武:“玄武大人,这都是你干的好事,放桓玄进京,结果弄成这样,还不如司马元显那时候呢。现在他一心只想着夺权篡位,诛杀异已,哪会管半点天下百姓的死活?”
玄武突然笑了起来:“难道我们组织一下子变得善良起来,开始管天下万民的死活了吗?”
朱雀咬了咬牙:“两回事。我们为的是世家天下,但这个世家天下,如果没有百姓,没有万民,那世家子弟吃什么喝什么?就算是塞外蛮夷,也要善待自己的牛羊吧。以前我们黑手党控制天下的时候,至少不会弄成这样民怨沸腾,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不是国内再出流民起事,让天师道复起,就是胡虏入侵,灭我大晋了。”
玄武微微一笑:“朱雀大人,要沉住气,事情在向好的一面发展,你只看到了桓玄弄得一团糟,天怒人怨的事,可这不正是我们所期望的吗?他越是败家祸国,就越是会有英雄人物起来推翻他,这可是我们一直以来的计划啊。”
朱雀恨恨地说道:“你还指望刘裕?算了吧,我看他是给吓破了胆,刘牢之和孙无终的死真的吓坏了他。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舍弃一切的铁血汉子了,他有家人,有女儿,还有个跑回娘家的老婆,已经儿女情长了太久,不再是可以拿命去拼的那个小寄奴了。现在的他,已经成了一个惟惟诺诺的应声虫。再说桓玄对他可不薄,让他复出,给他兵权,当年谢家,也不过如此吧。”
青龙摇了摇头:“刘裕绝对不会向着桓玄俯首称臣的,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会给屠刀吓倒,刘牢之虽然以前想害过他,但毕竟是他多年的上司,长官,他又和刘敬宣是那样的关系,这些北府军前辈给屠戮,他一定会报仇的,现在所做的一切,应该是积累力量,等待复仇的时机而已。”
朱雀冷笑道:“你可别忘了,刘裕所要的,不过是北伐而已,对于别的并不是太关心,以前他为了北伐大业,甚至可以跟我们的前任们合作,跟北方胡虏也可以称兄道弟,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桓玄就是看重他这点,所以可以让他放心地掌兵,只要控制将士的家属,就算刘裕有什么心思,也无人会跟随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为了他的北伐之梦,连家人的命都不要了!”
说到这里,朱雀看向了玄武:“就象孙无终,表面上看也是手握几万兵马,号令一方的北府老将,可结果如何呢,桓玄真要他的命,只要派桓弘带着两千兵马去他的军中,不用他们动手,刘毅这样的亲信下属就主动杀他以自保了。刘裕只怕就是看到了这种结果,才放弃了别的想法,从此安心当桓家属下了。以前可以为谢家效力,现在不过是换个对象而已,没什么。”
玄武笑着摆了摆手:“朱雀大人,你还是对刘裕不够了解啊。他确实是想北伐,但是如果北伐是以让大晋的民众,我汉人子民受苦受难,让更多的人家破人亡为代价,他是不会做的。在胡虏和国贼之前,他一定是先除国贼。而且为了这个目标,他自己的命,他家人的性命都可以牺牲。他放慕容兰回燕国,不是为了自保,而是为了忍辱负重,为了以后的大业,现在暂时地出来掌军,也是同样的目的,绝不是投靠了桓玄。”
朱雀的眉头一皱:“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反抗桓玄的能力了,在军中,他的一举一动都要给桓玄监视,北府旧将们,也全都给桓玄赶出了军中,老的一辈给斩杀,刘裕的这辈人则是给赶回家种田,新的军士跟刘裕没这么深的交情,不会为他卖命反桓。他拿什么反抗?”
白虎微微一笑:“朱雀大人恐怕不知道一件事吧,刘裕他们最近秘密地结党,在京口的武人中间搞了个秘密的组织,好像是叫京八党。参与的人,首批有二十七个,都是刘裕这一辈从军的北府旧将。你说,在这个时候,搞这么个组织,刘裕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追忆以前的战斗友谊,回顾往昔的峥嵘岁月?”
朱雀的脸色一变:“还有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虎笑着摆了摆手:“北府军的事,如果我想弄清楚,还是可以知道的,不过朱雀大人,我请你一定要为此事保密,现在这个什么京八党的存在,是绝密的事,也关乎刘裕他们的性命,你如果希望有人能帮你打垮桓玄,就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出卖刘裕。”
朱雀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白虎,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这些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