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广陵城,北府兵帅府。
大院之内,不停地有传令军士匆匆而来,而文书之类的人,则捧着一撂撂的公文,或者是手持竹简绢帛,快步而去,一队队的巡逻军士,持槊而行,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气氛不是一般的严肃。
一处厢房之内,刘穆之正狼吞虎咽地喝着一碗莼菜鸡丝羹,他吃下了最后一口,又舔干净了碗上剩下的一点残渣,闭上了眼睛,长舒了一口气,似是在回味着刚才的舌尖上的美好。
刘裕坐在他的身边,勾了勾嘴角:“死胖子,你这一顿可是吃掉了我一个月的军饷,好了,也该说了吧。”
刘穆之睁开了眼睛,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要是天天有这莼菜羹吃,那可多好啊。”
刘裕笑道:“你要是打仗立了功,升了官,得了爵,还怕没吃的?有时候觉得你很聪明,但有时候就觉得你傻得超过想象。”
刘穆之摇了摇头:“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参军,在中军这里我这种级别的有两三百个,又不是王谧那样的中兵参军,只怕献策之事,也轮不到我吧。”
刘裕的眉头一皱:“怎么,玄帅把你调来,不让你献良策?”
刘穆之叹了口气:“现在又没大战,有何良策可献?自从五天前我军突然出动,吓得秦军退兵五十里,解了三阿之围之后,田将军所部就跟着南撤,就连彭城的军民也撤光了。现在秦军占了整个淮北,战事进入了相持阶段,谁也不敢妄动,我还有何策可献?”
刘裕微微一笑:“这不就是当日你我商量过的战法吗?既然玄帅用了这个,就会再用我们以后的计谋。”
刘穆之抹了抹嘴,正色道:“寄奴啊,这进言献策,是要看时机的。上次我军新败,玄帅需要广开言路,听取多方意见,而那些别的世家,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加以牵制。可是这回危机暂时得到了缓解,象会稽王,王家这些家族,又开始指手划脚起来了,那些官职较高的参军,多是世家子弟,他们这时候七嘴八舌,要显示自己的作用,你我想象上次那样进言,只怕不易了。”
刘裕冷笑道:“就算不能进言,也可以在战场上见个真章,接下来无非就是练兵数月,打靠出精兵利甲之后,消灭掉这股子秦军了。今天,我就是为此事而来,好了,不多扯了,你快说说这宝刀如何打造吧。”
刘穆之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寄奴啊,这事我可真的帮不了你的忙,甲片可以用铸钱的办法批量生产,但是武器却不可以。这不是一个方法的问题,而是资源的问题。”
刘裕的眉头一皱:“是说精钢和百炼钢的数量不足吗?”
刘穆之点了点头:“是啊,你要用的是刀,可不是矛槊,这刀是整体打造的,不象矛槊那样只要换个尖头就行,而且那孔靖说的不错,就算整体打造,刀身太硬,容易折断。所以宝刀向来是极其昂贵,就算是公孙王候,也只有一两把,不是我不想帮你,而实在是帮不上忙啊。”
刘裕半晌无语,今天他满怀希望而来,想从刘穆之这里得到答案,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叹了口气:“你这死胖子要是不知道早说啊,还害我破费这么多。”
刘穆之哈哈一笑:“你来找我之前不就已经花了钱买了这些吃的吗?不给我吃也是你自己吃吧,反正你对吃的又没啥要求,不如成我之美好了。”
刘裕咬了咬牙:“给你吃无所谓,但这事办不成,实在是让我没法去交代,只打造出精甲,却没有利刃,到了战场上不能横扫千军,我总是不甘心哪。”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勾了勾:“如果熟铁很软的话,能不能想办法,只在刃口那层用百炼钢,刀身刀背却是用熟铁呢?”
刘穆之叹了口气:“这办法早就有人想过,几百年来没人能弄成,因为熟铁太软了,虽说过刚易折,但是软得象熟铁这样,又是不实用。”
刘裕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既然钢是熟铁里不断地加炭粉而形成的,那我们可不可以在熟铁里也加炭粉,让它变硬呢?”
刘穆之笑道:“这个思路倒是不错,只不过这个火候可是拿捏不准啊,而且你如果是要把百炼钢灌到熟铁之上,你给熟铁加木炭粉的时候,等于也给百炼钢里加了,这可就会把坚硬的百炼钢给弄软了。毕竟,百炼钢里面的各种添加成份,是不能随便加以变化的,一变就成生铁了。”
刘裕长叹一声:“想不到此事竟然如此麻烦,连你都无计可施!”
刘穆之点了点头:“不过你的这个思路倒是可以试试,熟铁虽软,但是百炼钢里面倒是有不少炭粉,也许控制得好的话,可以把百炼钢里的一些炭粉,慢慢地给渗到熟铁之中。”
刘裕的双眼一亮,连忙道:“渗到熟铁之中?你是说,把两种钢铁汁混在一起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不,绝不可以简单地混在一起,你需要的是刃口百炼钢,而刀身刀背是加了炭粉的熟铁,而不是整体一把混合了百炼钢和熟铁的刀,这种刀硬不硬,软不软,与普通生铁打的刀无异,绝不是你想要的。所以,这需要你掌握好淬火的时机,在百炼钢将软未软,而熟铁刚刚渗了炭粉变硬的时候,一下子淬好,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弄出你想要的刀。”
刘裕咬了咬牙:“这么说来,只有自己不停地试了?”
刘穆之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饱嗝:“寄奴啊,这世上所有的事,在想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