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固,天明,西城。
城墙之后,燕军的将士们,正抱着武器,流着口水,美滋滋地打着呼噜,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几个月来的第一顿饱饭,足以让他们再睡个好觉,哪怕是身处战地,也无法阻止他们享受这一切。
一阵悠扬的鼓角声,惊得很多人本能地从梦乡中跳了起来,不少人开始手忙脚乱地去摸武器,更是有些人在大叫道:“晋军来了,晋军来了!”
贺兰卢一身铠甲,眉头深锁,立于城楼,他身边的护卫们正在挥着鞭子,抽打着那些惊慌失措甚至是急着要奔下城头的军士们,一边抽,一边骂道:“快点列阵,到你们的岗位上去,有逃亡者,斩!”
“昨天的馍馍白吃了吗?速速列阵迎敌!”
在这一片混乱的嘈杂声中,公孙五楼伸着懒腰,在十余个护卫的伴随下走了过来,贺兰卢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了勾:“哟,公孙将军怎么会有空来城头视察呢?”
公孙五楼的脸微微一红,转而笑道:“我说贺兰大人,这些天你一直衣不解甲地在这城头防守,可是劳苦功高啊,陛下可是一直没忘了你呢,今天可能会有恶战,陛下特意差我来这里配合大人,一起守城呢。”
贺兰卢冷冷地说道:“这么说来,昨天国师突然开仓放粮,让城中所有的人都饱餐一顿,就是为了今天的这场大战了?他又是怎么会知道,今天会有战事?”
公孙五楼笑着摇了摇头:“国师的妙算和情报,又岂是我等可以知晓的?你看,他老人家没有料错吧,晋营那里果然有动静了,我这回特地带来了一批新赶制的弩机,相信一定会用得着的!”
他说着,一挥手,沉声道:“快把弩机和投石车搬上来。”
贺兰卢摆了摆手:“现在搬已经迟了,反而会影响城头正常的布置,公孙将军,麻烦你把投石车摆在城后,离城墙三十步的距离,敌军若是攻得紧急,则听我的号令,发射石块出城,攻击冲向城墙的敌军。至于弩机,暂用用不着,你可以把它们调往城门的方向,万一敌军突破城门,也好回击!”
公孙五楼笑了起来:“还是贺兰大人你厉害,就按你说的办,我现在就去布置啦。”
他说着,一路得意地小跑下了城楼,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贺兰卢的嘴角边勾起一丝鄙夷的笑容,而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这小子巴不得这样能离开城头呢,大哥,你不应该给他这个机会逃跑的。”
贺兰卢笑着摆了摆手,周围的十余名护卫全部退下,方圆二十步内,只剩下了身着皮甲,亲兵打扮,女扮男装的贺兰敏,站在他的身边,今天的贺兰敏戴着一张三十多岁的黑瘦男子的人皮面具,掩盖着绝色的容颜,可是一双秋水般的明眸,却是无法隐藏的,而她的身形,仍然是如此地曼妙,即使是穿着盔甲也能看出,这是一个绝色的美人的体型,而非那些臭男人。
贺兰卢说道:“看来,黑袍仍然有办法侦察到城外的情况,甚至可以掌握晋军攻城的情报,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坏事啊,敏敏。”
贺兰敏咬了咬牙:“事到如今,什么也不用想了,能守住城,活下来才是第一位的,至于以后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好歹那慕容兰没有出卖我,把我私放她的事说出去,而这么久以来,黑袍也没找我的麻烦,大哥,现在我只能来投靠你了,你说,这回我们真的可以守住城吗?”
贺兰卢勾了勾嘴角:“有这些张纲亲自布置的守城器械,上次攻城我们就杀伤了大量的晋军,没有一个北府军能爬上我们的城头,这让他们损失惨重,几个月都不敢攻城。不过,我们只剩这座孤城,他们只围不攻,我们也难受,这几个月都没有什么军粮可以吃,饿死的人也不少,不过,以我对黑袍的了解,他是有粮的,只是未到决战之时,他不会轻用,你看,昨天我们不就吃到了白面馍了嘛。”
贺兰敏点了点头:“得亏大哥早作安排,只给军士们供应粮草,而族人们则只有作出牺牲和忍耐了。现在我们贺兰部还有一万可战之兵,只是战马全给收走了,你说,我们还有没有机会突围出去呢?”
贺兰卢咬了咬牙,正色道:“这事我也反复想过,现在南燕几乎全境都沦陷了,虽然我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想必原来的北边济水一带,也肯定是回不去了,就算回去,没了南燕的保护,也是给北魏消灭的命运,所以,留在城中,相机而行,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贺兰敏警觉地看了看周围,上前低声道:“现在我们还有机会再去投降刘裕吗?要是我们献出这边的城池,甚至是打开城门,放晋军进来,如何?”
贺兰卢的脸色一变,连忙拉着贺兰敏后退几步,走到了身后城楼的一个角落之中,他睁大了眼睛:“你不想活了?这个时候还想着这事?要是给那黑袍听到,只怕…………”
贺兰敏咬了咬牙:“你也知道,晋军占了整个青州,黑袍和南燕只剩孤城一座,他们就是围也能把这里围死,今天却突然要攻城,想必是事情起了变化,那张纲出使后秦求救,一去半年不归,你说…………”
贺兰卢的眉头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晋军俘虏了张纲,所以知道了城防的布置,这才敢攻城?”
贺兰敏叹了口气:“不然还有别的解释吗?张纲不管是否能带回救兵,总要回来复命的,两个月前就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