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不是因为她特别我才会记得她,那是为何?还请妈妈指教。”季静梅听到自己被否定了,有些不敢置信,脸上的笑容也淡了。
“小姐记得她是因为她在小姐面前说了许多让你感兴趣的话,你觉得她很有意思,和其他奴婢都不一样。但事实是每个人都是特别的,她知道的那些东西很多奴婢都知道,甚至比她知晓得多得多,但是其他人为什么不在您面前谈论这些呢?”
“这……”
“因为她们懂规矩,而翠儿却犯了规矩!”周妈妈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小姐,当年奴婢第一次见你时候,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妈妈说,天地万物都有规矩,奴婢有奴婢的规矩,主子有主子的规矩。”季静梅的眼神漂到了远处,记得那日见到周妈妈要给自己下跪,她记得母亲的话,第一时间阻止了周妈妈跪下,衣衫破旧的周妈妈就是这么说的,她始终记得周妈妈的语气和眼神,落魄的外表,眼神却很坚定,语气恭敬却不卑微。
“主子的规矩奴婢教了您很多,但如何确定什么样的下人是好的下人,什么样的下人能用却不能重用,什么样的下人忠厚老实却不能为主子办事……这样的道理奴婢却没有告诉过您。恰巧您现在帮助太太管理府中的厨房,奴婢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给您说道说道。”
“妈妈说的这个问题,我确实从没有考虑过,还要劳烦妈妈日后与我说个分明。”季静梅坐直了身子,这表明她真的听进去了。
“奴婢今日可以稍微给您说个一二,做奴婢的,要懂得多看多听多揣测主子的心思,切记不可在主子面前妄加议论他人,不可在主子面前说些虚无缥缈之事,给主子造成困扰和压力。聪明的奴婢要想办法在主子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这个可以靠自己的忠诚、聪慧、老实或是能干等等方面,但不能是耍小聪明。”
“妈妈说的我好像听明白了,却也好像没有听懂。”
“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想在他人心中有独特地位,就需要费些心思才行,不然总有一天会被他人取代。”周妈妈压低了声音:“比如说三小姐,您想想看,她生病的这些时日,老太君那边儿可有时常提起过她?”
“起初祖母还记挂着她,可她病得久了,祖母倒不太惦念她了。”
“那小姐觉得是为何?”
季静梅侧头想了想:“她总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时常在祖母面前撒娇,可是比起克哥儿来说,她一不是男孩儿,二又比克哥儿年长一辈儿,加上久病不出门儿,不常在祖母身边侍奉……妈妈,梅儿懂了,说到最根本,是她没有什么不可取代的地方。”
“小姐就是聪慧!”
“可是……”,季静梅被夸赞了却并没有很高兴,而是蹙眉:“我仔细想了想,妈妈,我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地方。”
“不,您有!”周妈妈语气肯定。
“我有吗?”季静梅撇嘴:“我怎么没有发现?”
“您是季家唯一的嫡出小姐,是她们都不能够代替的。”
“妈妈”,季静梅更不高兴了:“梅儿还道您会说些什么,结果却是身份,这算什么啊。”
“您还有出色的课业,您还识大体懂礼数,这都是三小姐不能和您相比的地方。”
“课业是可以学习的,勤能补拙,只要肯学,她也能赶上来。识大体懂礼数不过是……妈妈应当是懂梅儿的,表象的东西也值得拿出来说道?”
“只要老太君不觉得是表面,就是小姐您的成功。”
“这话……”季静梅敲了敲桌子:“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是妈妈,您说了这么一大圈儿,翠儿呢?”
“不守规矩的下人,自然是按规矩处置,念在她往日精心照料您的墨菊份儿上,太太饶了她一命,将她发卖了。”周妈妈语气淡薄:“这世上,明面上挑战规矩的人,不论是谁,都没有好下场。”
“妈妈,我明白了,您将府里下人的规矩拿来给我瞧瞧可好?”
“奴婢这就去”,周妈妈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儿,却带着笑意笑道:“其实啊,小姐若是想知道,让丫鬟们背给你听就是。”
“背?”季静梅愣住了,想要再问什么,周妈妈却已经离开了,她只好唤了几个丫鬟进来,挨个询问后才发现,这些下人不论识字或是不识字却都能将百十条的规矩背得滚瓜烂熟,她想了好一会儿,就在绿荷几人以为她已经困顿时候,她却突然开口了。
“绿萝,你们进府,妈妈们教给你们第一条规矩是什么?”
“回小姐,熟背季府家规。”
“哦——”,季静梅眨了眨眼,“原来,妈妈方才这话的意思是这样啊。”
几个丫鬟对视一眼,却不明白小姐这是懂得了什么,但是她们却很明智地什么都没有问。
季家下人们该遵守的家规很快就拿来了,季静梅先是粗略地翻了翻,眼睛都瞪大了:“这么多啊!”
“皇宫的规矩可是这本家规的十倍还要多。”周妈妈的话依旧是那般平静,季静梅合上册子:“那梅儿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妈妈。”
“小姐有什么话尽管明说,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妈妈往日教给梅儿的那些规矩……可有皇宫的规矩?”
“自然是有的,而且”,周妈妈顿了顿,见季静梅望向自己,笑了:“世家所学的规矩,几乎都是按照宫里规矩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