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韩武低下头来:“主公所闻,正是臣所闻……”
“霍骠姚初战,斩首几何?”韩说喃喃自语。
“回禀主公,倘若臣没有记错的话,冠军仲景候大司马骠骑将军,初以骠姚校尉随大将军长平烈候卫青出战,以轻骑八百,奇袭匈奴后方,斩捕两千余,生得单于叔父!”
“因此拜为冠军侯,食邑一千八百户……”
韩说仰着头,望着天空的碧蓝,良久叹道:“如此佳婿,吾安能轻纵之!”
在汉室,天大地大,军功最大!
没有军功的年轻权贵,叫佞臣、弄臣,是邓通,是韩嫣,是李延年。
而有军功,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霍去病十七岁功冠全军,二十二岁就以大司马兼骠骑将军,声势彻底盖过了大将军卫青。
自己就是豪门,自己就是泰山。
生生的从无到有,创造了霍氏军功贵族集团。
其影响力,延绵至今。
骠骑鹰犬、冠军走狗,迄今遍布天下。
时隔三十余年,大汉再出一个年不过二十,就撅师远征,斩捕数千的年轻将军?
那只能说明一个事情——新的豪门出现了。
对韩说而言,在此刻,他终于有足够的理由与证据,说服自己放弃一切自傲,低下头来,巴结对方。
送女儿算什么?
韩说现在只恨自己当初为何没有下定决心,顺水推舟,直接在与卫氏解除婚约后,派人将女人送到张府。
现在的话……
恐怕,已经有些晚了……
……………………
建章宫内。
大汉天子和往常一样,刚刚打了一圈太极,正在几个御医服侍下,躺在一张被特制的竹椅上接受着御医们的按摩。
“陛下!陛下!幕南大捷!”郭穰喜滋滋的走过来,跪到天子身边,顿首拜道:“张侍中自幕南传回捷报,全歼入寇幕南之匈奴万骑,斩首三千余,生捕数百人!”
天子闻言,立刻就龙精虎猛的从竹椅上站起来,看向郭穰,惊喜万分:“果然?”
“奴婢如何敢欺瞒陛下?”郭穰美滋滋的顿首:“报捷使者,此刻就在殿外,陛下招之一问便知!”
“快传!”天子喜不自胜的下令。
自大宛战争后,汉匈战场上,已经很久没有传来这样的捷报了。
数年前,李陵兵团更是先胜后败,让他吞下了苦果。
如今,这胜利的到来,就像神丹仙药,让他瞬间就充满了精神,仿佛回到了壮年之时。
“诺!”郭穰笑着点头,起身喊道:“陛下有诏,宣报捷使者入觐!”
“陛下有诏,宣报捷使者入觐!”
于是,片刻后,一位年轻的汉军将士,穿着甲胄,在十余卫兵的簇拥下,来到了御前。
“末将长水校尉前司马麾下队率王吾拜见陛下,愿吾皇万寿无疆!”这将官单膝而拜,恭身致意,同时从怀中取出好几份帛书以及一个被密封起来的竹筒,双手高高捧起:“末将奉侍中、建文君、持节使者张公之命,特来向陛下报捷!”
“此乃报捷文书以及侍中公的奏疏!”
“快快取来!”天子立刻就迫不及待的下令。
郭穰闻言,马上上前,取来那些帛书与密封的竹筒,恭敬的呈递到天子面前。
天子接过来,首先那被密封于竹筒之内,被封泥保护的奏疏。
张子重那熟悉的笔迹立刻映入眼帘。
“侍中、建文君、持节使者臣越昧死再拜上书皇帝陛下:蒙陛下不弃,托臣以幕南之事,授臣以决断之权,臣窃不胜犬马之劳,纵暴骸中野无疑报……然匈奴稽粥氏率兽食人,残虐无端,及臣至幕南,竟悍然入寇,杀掠士民无算……赖陛下之福,祖宗之灵,社稷之佑,将士用命,以马力强、力卒良,臣以乌恒将军司马玄、长水将军续相如为左右之师,并击入寇之虏于鶄泽,尽斩杀降俘,得其呼揭王首、大纛,缴获战马以数千,牲畜十有余万!”
只是看到这里,天子的脸色就变得潮红起来,甚至兴奋的握紧了拳头,内心满意无比。
他甚至恨不得立刻,拿着这奏疏,去太宗神庙,祷告太宗皇帝!
因为……
太宗皇帝时,匈奴的老上单于,曾经写过一封国书。
言辞之中,极尽威胁、恐吓。
太宗至死,依然念念不忘。
曾告先帝:“汝必复吾之仇也!”
而现在,这张子重的这奏疏,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为太宗皇帝出了当年那口恶气。
因为这奏疏里,有些文字,几乎就是照搬的匈奴老上单于国书中的内容。
尤其是那一句‘马力强、吏卒良’,真的是最舒畅的回击。
让天子几乎犹如饮下了神丹妙药一般。
只觉念头通达,爽快无比!
他甚至已经决定,派人去将这奏疏,送去居延,让人送去给匈奴单于看看。
叫那个老上的子孙,惶恐、震惊、惊惧、不安!
让匈奴人也尝尝,何为恐惧?
好在,他已不是年轻时候的性子了。
所以勉强还能按捺得下性子,还能继续看下去。
然后……
他就看到了一个名字!
“卫律!”天子攥着奏疏猛的起身:“好贼子,汝竟敢送上门来了!”
汉匈百年战和、往来,有三个大叛徒,让汉家上下,咬牙切齿,恨不得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