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阿明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哪一次是被发现了的?我们为什么叫作‘边境猎人’?因为我们都是流亡者,而猎人,只有靠猎杀才能生存下去!在这样的山区设置比赛项目原本就是一个错误,受伤、甚至失足坠崖,都是可能发生的意外,这笔帐,应该记在组委会的头上!”
阿米亚沉默了,就在夏伊达认为他赞同了阿明的观点的时候,却感觉自己被人一把拽住了。
身体还在自动地向前挣扎,但抓住了她手臂的那只手是有力的,有效地阻止了她不自觉的行动。
“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了。”这一次,阿米亚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坚定。
阿明也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听得出,他几乎不会染上感qíng_sè彩的声音也带上了一抹愠怒。
“你忘记了,在你性命都没有保障的时候是谁把你捡回来的吗?你忘记了那些卑微低贱,食不裹腹的卖艺的日子吗?你忘记了今天的好日子是我们践踏着什么才能获得的吗?这世界对不起我们,如果你的心变得懦弱,这世界对你的压迫只会变本加厉!”
阿米亚的声音变得低低的,甚至有点像是在自语:“我,只是很羡慕她——我,是真的很想好好地做一个舞者啊……”
夏伊达虽然背对着看不到阿明的脸,但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这一次他是真的暴怒了。
“舞蹈算什么?那只是我们被迫训练的用来替他人赚钱的手段,也只是今天我们赖以生存的幌子!阿米亚,你是鬼迷心窍了吗?还是说,被这个刚刚见了一次面的小丫头蛊惑了?边境猎人的队伍里不需要动摇的人,你已经成为队伍的危险因素了。既然,你执意要维护这个小丫头,那你就和她一起去吧!”
夏伊达感觉阿米亚不再说话了。他的手仍然抓着她的手臂,但脚步已经和她一起挪动了起来。
这个边境猎人舞团的团长,竟然想要用这种方式夺取她的性命,这件事情,直到现在夏伊达都有些不能相信。
他竟然会想要杀人!
而且,是使用长年练习舞蹈体悟到的能力来杀人!
现在,他不但要杀自己,甚至连自己的同伴都要杀!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这甚至不是第一次!
无数个念头交织在脑海,把夏伊达打击得晕头转向。她想起康斯坦丁说过的一句话——不管情不情愿,有时你信仰的美,也会被人扭曲成杀人的刀。
果然,不是所有人,都是怀着一颗充满虔诚的心去舞蹈的!
阿米亚在反抗的那一刻,就已经预见了现在的结果。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反抗,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拼上所有去维护这个正一步步走向灭亡的萍水相逢的小女生。但是,在事情发生的时刻,他却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不知为什么感觉非如此不可。
是因为她用那纤细的身躯拼命给予自己的保护和照顾吗?是因为她为自己流下的眼泪吗?是因为她强迫自己休息时那故作强硬的语气吗?还是只为那敏捷地攀爬上树,来到自己身边的惊鸿一瞥?
这些,都是有温度的,是他的生命中极其匮乏的东西。
似乎就是因为这样,可是,又不完全是。
这个女孩的存在,就仿佛一簇小小的火苗,落到心间,忽然点燃了心里在厚厚的积尘之下掩埋着的,总是不安和躁动着的火种。
他终于能够用嘶哑的声音吼出了一句:“我是真的想跳舞啊!”
这样做是不是会后悔,他不知道。但是眼前这个用短短的时间就在体内催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的女孩子,他不能看着她就这样一步步走向危险。
要是能像她一样,生活在阳光底下就好了——
也许,那真的是值得用一切去交换的吧……
可是,就在这时候,阿米亚忽然感觉手中握着的那条纤细的手臂动了一下,轻松地挣脱了他的掌握,一只小手伸过来,反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种不由自己大脑控制的身体移动的节奏忽然被打乱了,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而且,令人极其惊诧的是,当眼睛重新可以清晰地视物,阿米亚忽然发现,周围的景致似乎发生了一种说不出的莫测的变化。
天地间仿佛被一种充满生机的绿意笼罩了,使本来就茂盛的夏天的树木显得青翠欲滴。鸟叫、蝉鸣,一切生命体发出的声音都似乎更加有力,就连空气里,似乎都充满了生命的新鲜力量。
从近前到目光所及的边际,似乎都被这种奇幻的绿色铺满了,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领域。阿米亚可以清晰地感觉出,这种特殊的状态来自于身边握着自己手腕的女孩,她是这片领域的绝对控制者。
身体和精神在这一领域中都得到了释放,那种压制着自己向前走的力量被荡涤一空,自由的感觉重新回归——仿佛只要在这梦幻般的绿意中,自由就会永远存在。
是她吗?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
“我,是不怕你的!”女孩用并不洪亮,但是非常坚定的声音说。
边境猎人的首领发现,自己一直引以为自豪的技能,在这个看上去十分柔弱的年轻女孩身上,竟然失去了作用。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相反,自己的身体反倒似乎被她支配了——只要这铺天盖地的绿野幻象存在,她似乎就能随时向自己发号施令一般。
甚至,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