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也说过了,趋利避害是人之天性,有了威胁到自己性命的存在,唯恐避之不及才是符合人类本性的做法,至于天赋人权、生而平等、绝大多数不能凌驾于少数之上……这些道理,都是后世的那些思想家、教育家给我们加诸的一些后天的东西,甚至有很多,其实是违逆天性的。”严修泽轻声道:“所以,被病毒感染的这些人,挣扎求生,甚至想过要拖全世界的人下水,以求得那个能够活命的渺茫希望,这没什么错……可同样的,在这之外的,还未被感染的那几十亿人,为了自己的安全,默认政府去‘清理’掉这五十万人,其实好像也并不算错。”
“可是,总有人会选择一种大多数人认为的、比较‘蠢’的做法,有可能是‘圣母病’,一味地想要‘不死人’,但最后有可能会害死更多的人;也有可能会更理智一些,想要做好隔离、在不产生更多感染者的情况下,用相对温和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至少不能直接就这么扔下一枚核弹了事。”
“还有像我这样的疯子。”严修泽指了指自己,说道:“把自己认为‘对’的道理,强加给全世界,并且为止坚定践行下去,可能全世界都认为我错了,但我无所谓的……因为只要我自己觉得对,或者说,只要我所奉行的逻辑,能在我自己的心里达到自洽,就可以了。”
“这一点,其实我和黑星很像,但很多时候,我会比他守规矩,并且更知道边界在哪里,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不会去故意‘越界’……”严修泽继续道:“所以我成了超能英雄,而黑星变成了超能罪犯。”
“但是,我觉得那些挣扎求生的人没有错,那些力主直接抹除掉一个城市的人没有错……这是不是就说明,像是那些‘圣母病’、或者想要‘两全其美’的聪明人……甚至是在这件事情上,我这个疯子,错了?”
说到此处,严修泽咧开了嘴,笑了笑:“好像也各有各的道理吧?”
“这个世界的道理就是这样的,很多时候,你可以把一件事情中的不同方,分成各种各样不同的立场,但你其实很难分出一个绝对的对与错。”
“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理,人之所以成为一个个体,而不是一个共享所有人类记忆思维的‘人类巨人’,就是因为,他们每个人想的事情、思维模式都有差异,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那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想法,都有所谓的‘自由意志’,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呢?”
严修泽摇头笑道:“当然还是不能够一概而论了。”
“乍一看,肯定没有全人类共用一个意识,效率更高……但这样反而有趣很多,因而衍生出了现在的社会。”
“否则每个人类实际上岂不是就变成了一个个细胞?那么事情可能就变得简单了,你的左手中了一种蔓延速度不快的毒,如果足够当机立断,直接‘壮士断腕’不就得了?以后变成了一个残疾人,也是你自己的决定,被你砍掉的那只‘左手’,也不可能化成冤魂厉鬼,来质问你为什么不尊重它的‘手权’是吧?”
严修泽磕磕绊绊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剖析着当时黑星的心理:“就因为全球几十亿人,是几十亿个鲜活的个体,而不是几十亿细胞,所以我才不觉得,将这五十万潜在病毒感染者,直接干脆利落地从地球版图上抹去,可以称之为人类整体的一次‘壮士断腕’。”
说到此处,严修泽难得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断腕之前,你考虑过‘腕’的感受了吗?”
“但是,实际上,美国政府、连带获得此次情报的那些大国,以及因为站得足够高,所以看得也足够远的那些超能者组织……都默认了黑星按下了核爆的按钮。”
“中间他们有过挣扎吗?各自内部爆发过激烈的争吵吗?”严修泽自问自答道:“我觉得肯定是有的,但不管过程如何,最终的结果都是,其中的少部分人,被说服了,于是他们达成了某种共识。”
“于是……砰!”
“五十万人就这么没了。”
“‘共识’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东西,它让一些意见不同的人能够聚集在一起,并且做一些个人做不到的事情,所以,‘达成共识’在很多时候是成就一件了不起事情的开端。”严修泽继续道:“可有的时候,‘达成共识’,也意味着其中有人作出了某些妥协,并且这些人,肯定是群体中的‘少部分’。”
“这其实很好理解,因为达成共识的前置条件,就是提出一个能令大多数人满意的方案……就比如十年前,如果在争吵的阶段,支持‘按’与‘不按’的人能够大致达成势均力敌、旗鼓相当的局面,那么必然就会陷入或许会让事态恶化的‘僵持阶段’,那么可能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犹未可知。”
“所以,达成共识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称之为‘少数服从多数’。”
“于是,很多种不同的声音被揉成了一道声音,原本想法各异的个体,也被暂时聚拢成了一个‘整体’。”
“这当然会让很多事情的效率变高,但也有坏处,就是可能会有那么一点儿……没意思。”
“或者说,趋同。”
“因此,如果一个人深处于一个纪律森严的群体中时,其实他是很难发出自己的声音的,因为他已经被群体所裹挟,或者,成为了组成群体的一枚‘齿轮’,或者说‘细胞’……齿轮或细胞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