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之围已解。
靠着那颗陨石,新军的士气已经被彻底打崩,再也没有任何战意。在刘秀率领着麾下的部队开始了追击之后,狼狈地向着北方逃窜而去。而昆阳城内的守军,也分出了一部分加入了追击的阵营。
灰飞烟灭,土崩瓦解。王莽最后抽调出的四十万人,也已断送在此处。整个新朝手中,已经再无能够抽调出的兵力。
刘秀骑在马上,自城门中穿过,沿着街道前进,心潮澎湃起伏。
而城内的所有守军,哪怕受了再重的伤,也强忍着让同袍搀扶着,走上街道两旁,只为了看一眼太常偏将军的面容。
看一眼那个带着十三人突围出城,搬来援军,将城外的四十万大军一战歼灭的男人。
此刻,在城内绿林军的眼中,刘秀就是天,就是神!
刘秀的心中,也已被狂喜充满,但却不是为了眼前顶礼膜拜的众人,而是还远在宛城的哥哥。
“哥哥,这一次,终于由我来守护你了呢!”
刘秀在心中默念着,看见了自前方迎来的王凤。
“嗯……做得很好。”
全城的士兵都在欢呼,但唯有王凤,却只能在脸上挤出一丝笑脸,然而却掩饰不住自己眼中的嫉恨。
这刘氏兄弟两人……简直一个比一个更可恨!
“我已派人传书宛城给陛下了,封赏不日便到。这些日子来,你血战辛苦,还是早点休息吧。”王凤简单地对刘秀点了点头,便算作是了勉励。
刘秀自然也不愿跟王凤多打什么交道,领着已经彻底归为了他部下的那五千多平林军,向着军营开去。
走进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刘秀才重重倒在榻上,全身放松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这连日来,他已不知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刘秀被轻轻摇醒。他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才看见了身前站着的李通和任光。
李通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与悲痛,而任光的脸上,眼泪还没有擦干,依旧不停自双眼中涌出。
“怎么了?”刘秀一惊,看到这两人的表情,心中知道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瞬间自睡意中清醒了过来。
“少主,主上他……主上……”任光哽咽着嗓子,要开口,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便已泣不成声。
李通伸出手,扶住了刘秀的双肩:“少主,你千万不要激动……”
“哥哥怎么了!是哥哥么?”刘秀心头一阵恐慌浮现:“哥哥到底怎么了!”
“朝廷发下文告……说主上骄横跋扈,目无军纪,无故袭杀友军将领,罪不容诛,已于三日前……三日前……明正典刑……”李通紧咬着牙,才勉强说完整句话。
“你胡说!”刘秀先是一愣,随后发疯般地跳了起来,紧紧抓住了李通的衣襟,表情狰狞欲狂:“李通,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杀了你!”
“少主……”任光自身后捏住了刘秀的手,低声道:“是……是真的……我们留在宛城的部属也传来了消息……”
“你闭嘴!”刘秀狂叫着转过身,重重一拳砸在了任光的脸上,将他打得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地上。
任光自地上缓缓站起,手捂着脸上被刘秀拳头打中的地方,没有再开口,但望向刘秀的目光中满是悲哀。
刘秀喘着粗气,死死盯着任光,紧捏着的拳头再一次高高举起,却没有再打下去。
良久,那拳头才逐渐一点点放低,直至垂下。他的眼神也自愤怒,渐渐变作了无尽的哀痛。
刘秀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少主……”任光看到刘秀缓缓蹲下,将头抱在了怀中,忍不住便要上前再开口,却被李通摇了摇头拉住。
刘秀将头埋在怀里,发出了如同受伤野兽一般的嘶哑痛哭声。
然而痛苦声只持续了短暂的片刻,便已渐渐低沉下去,再抬起脸来时,刘秀的目光已然化作了刻骨的仇恨。
“是王匡干的么?”刘秀死死望着李通。
“是。”李通点了点头:“王匡和廖湛两人筹划的伏击,主上和刘稷两人力战不屈,一同遇难。”
“王匡……廖湛……还有王凤也不能放过……”刘秀的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他们一定要付出代价,一定!”
“少主,切勿感情用事。现在我们手头能掌握的军队,除了城内最后的几百舂陵人马,便只有定陵带出来的平林兵了……而他们原本就是陈牧的部下,若是此刻便……”李通看着刘秀那可怖的表情,连忙低声劝阻道。
“我不会感情用事的。”刘秀深深吸了一口气,语声突然变得平静下来,望着李通:“我没有那么蠢,你说的,我很清楚。”
“那……少主你的意思是……”李通轻声道。
“我会很顺服的,远比哥哥要顺服。我不会对他们有半点违逆,更不会现在便起兵反抗。我不但要向他们谢罪,而且还是亲自去宛城谢罪。我会告诉他们,哥哥罪大恶极,确实死有余辜。我会告诉他们,我要与哥哥彻底划清界限,永远向他们效忠……没错,我会成为他们的忠犬,直到……我获得了足够的力量!”
刘秀低下头,无意中露出了颈部上那三条杠形状的胎记。
一旁的李通见状,瞬间惊得连退三步,跌跌撞撞,差点摔倒在地。
“天印!”
“少主是天选者!”李通大惊失色。
见李通如此变化,刘秀伸出自己的双手,突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