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用额头抵着文承,欲言又止地一动不动。
“小竹,早点睡吧……”
文承苦笑一声,准备迈步,却被冰凉的小手牢牢抓着袖子。
“主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后背感到一股湿润的凉意,啪嗒啪嗒,浸透了后背,落到了地板。
“我不该偷东西,我不该戳气球、我不该去游乐场、我不该乱花主人的钱、弄坏电视机,我不该瞒着主人听别人的计划,我不该在你脸上画画,我不该揪你,我不该和主人吃一个面包,我不该咬吸管,我不该违背主人的命令,我不该放下柳真姐姐让她一个人去……我不该……”
喜欢上……
“对不起什么,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说对不起的是我。”
从此以后便是主仆了,就当是妹妹的诀别礼了吧。
“购物袋里有几盒酱鸭,小竹,我记得有说过买酱鸭给你吃,但是一直没机会,所以……”
“哥哥!哥哥!哥哥!”
小竹再也忍耐不住地哭喊起来,她环起手臂死死抱住哥哥,抱住她最后一个亲人。
文承回头拥住妹妹。
兄妹。
为什么一定会产生感情呢?
哪怕是纯粹的兄妹感情也要被禁锢吗?
不怜惜怎么可能呢,只是一直不愿意放任下去吧。
小竹,其实我们这代人多数都是独生子女。
文承就这样顺着妹妹的头发,用内心对她诉说着。
有时候盼望着有个妹妹可以从小玩到大,但是时代不允许吧。
不过回到现实,哪会有那么亲密的兄妹关系啊。
伴随着妹妹的一阵啜泣,文承苦笑一声,又搂紧了一些。
所以,遇到你是我的福分。
有时候有人冲我撒撒娇,大抵也能觉着自己很受欢迎吧,这样一来也很开心。
“哥哥,我错了。”小竹躲在他怀里说。
“嗯?”文承期待她的回答,但小竹没有回答。
说这些干什么呢,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情感呢?
喜欢就是喜欢,又有什么错?阻碍是规则、lún_lǐ还是什么?谁也不知道答案。
文承没有妹妹,但小竹是有哥哥的。
小时候的回忆还是那么鲜活,转眼间就变成了金戈铁马。
为什么哥哥会离开的那么早?
为什么亲人族人都不在了,一个个淹没在铁骑黄沙下?
为什么会有将这些情感割裂开的战争?
就算是获得新生的世界,她也有足够的理由去怀疑,去质问。
为什么这么多的情感会被束缚?
答案不过是强弱而已。
只有变得更强大,才有资格制定规则,才有资格脱离规则的束缚。
相比于心心念念的父亲的灵魂,此刻的小竹忽然多了一个目标,这并不是英灵和主人的心灵感应,而是她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
哥哥的担子越来越重了。
所以……
学着哥哥的样子,小竹握了握拳,抬头朝文承露出灿烂无比的微笑。
无论刀山火海,我们兄妹都一起。
嗯!
兄妹俩默契地相互点头。
“哥哥,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嗯,早点睡吧。”文承抚了抚妹妹的头发。
“还有,明天想跑步,哥哥有兴趣吗?”
“几点?”
“5点。”小竹抬头注视哥哥。
“下雨怎么办?”
“其实以前战场上经常遇到下雨的,习惯了也就不会感冒了……”小竹明亮地看着文承,“哥哥可以吗?”
文承没有回答,只是一笑。
风雨无阻。
送走哥哥,小竹很开心地回到房间舒展身体。
真是奇怪,哥哥还是叫着,也送他走了,天气又那么阴沉,可为何这样开心呢?
或许是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吧,有了更明确的目标,不管怎样都会开心起来吧。
文承来到楼下,看着笑吟吟却也若有所思的苏濛,忽然松了口气。
大抵会是此生以来最开心的时刻了吧,和心爱之人一起。
两个人并肩走在被狂风席卷的昏暗城市中,街道上还剩的零散人群开始奔跑,文承将卫衣搭在苏濛的肩头,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经过的出租车的状态灯。
“小竹……怎么样了?”苏濛没有看文承,只是将朝他那一侧的头发拨到耳后。
“好很多了。”
苏濛不再追问,任由文承握住自己的手,含着一股希望和担忧交织的眼眸注视远处的街道。
文承和小竹的关系,和柳真的关系,都得到前所未有的牢固。
而眼前的柔弱美人,大抵是他最需要担忧的了。
那样虚弱的体质,危机四伏的敌情,怎么才能保护好她?
文承说出了思虑已久的话。
“苏濛。”文承沉重地开口。
“嗯?”苏濛像没事人一样笑了过来。
“我要说服我母亲……让你住进我家。”
“我不同意。”文承的母亲说。
汤月芙,这是文承母亲的名字。
相对于倔强的儿子,汤月芙面对的是更加严峻的挑战。
外面已是大雨倾盆,饭菜已除去大半,而空气骤然冷却。
本以为时机恰到好处的陈词,母亲的反应令文承哑然。
一向温柔的汤月芙忽然靠向椅背,环抱起双臂虚眯着眼睛打量文承,又打量低下头的苏濛。
不管怎样文承还是首先坦白了认了个妹妹的事实,在这点上,汤月芙不打算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