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丞相亦忧亦喜
太上皇病中思亲
留正心情坏到了极点,从家中搬至城外六和塔继续“待罪”,辞职报告再写。三天又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他嘱咐家人,收拾行李,准备回江西永春老家。
这时,知枢密院事赵汝愚来了。对他说:“老师,你这是干什么,有必要这样做吗,你有什么错,要主动到这里待罪?”
按惯例,凡是谏官弹劾,或遇有重大天灾人祸,政府救援无力,宰相则必须到城外待罪,等候皇上处置。留正比赵汝愚大十多岁,当年留正十分欣赏赵汝愚,多次向孝宗推荐他,因此,私底下,赵汝愚不称他官位,而叫老师。
看到赵汝愚,听了他讲的这几句话,留正不由得老泪纵横,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呀,他留正这样做,做梦也没想到是如此的结局,皇上不理不睬,朝中也无人出面,说实话,想回来连个台阶都没有。
“子直老弟,留某忠心为国,遭此惨状,着实心寒啊。”
赵汝愚苦笑道:“皇上不尽人子之道,视朝政如儿戏,我等只得尽心竭力维持。老师若挂官而去,天下还寄望于何人?子直以为,老师大可不必如此较真,大宋江山还得须你这样股肱之臣。”
留正紧紧拉着他的手,“知我者,子直也,所言极是,老夫听你的就是”。
刑部侍郎经煜堂报告一份申诉信,此事要从一桩**案说起。
江西高安县有个读书人叫王思禄,三十来岁,久试不第,就给姓陶的大户人家当私塾先生,家中父母俱丧,又没有孩子,妻子阿珠就跟着他,一道住在陶家。有个叫去尘的和尚,与陶家颇有来往。不知不觉中,去尘和阿珠就勾搭上了。
此事陶家人和王思禄都未发觉,因去尘在外结怨,被人盯上,告到县衙。
知县张慈和县尉王松派人将和尚和小媳妇抓来一审问,二人都招了。于是张知县判决:将陶大户、王思禄和去尘三人各打六十板子。阿朱免于杖责,充当营妓。
这一判决除去尘和尚外,均表示不服,便向筠州告状。
筠州司理参军张岩,査看案卷,**事实俱在,二人均有招供。只是判决结果问题。
他找来王思禄,问他对妻子是什么态度,王思禄期期艾艾,不愿让妻子离开。
张岩根据“民不告,官不理”的民事处罚原则,作如下改判:去尘赔偿200贯给陶大户,王思禄将妻子阿珠领回,离开高安,去尘作为出家人,犯**罪,从重处罚,押入灵川县牢营服役;一审判官张慈、王松罚六十板子。
留正说,张岩这个案子判得对呀,符合我朝“参之情理”的立法原则。又出什么岔子了?
这张慈是世家子弟,张俊的孙子,仗着朝中有人,反诬张岩收受陶家的贿赂,包庇**。吏部准备将张岩降为县丞。
岂有此理,老夫即派人叫吏部尚书来,看谁敢胡来。
吏部尚书李铭姗姗来迟,理直气壮地告诉丞相,将张参军降职是有根椐的。事后,张岩的妻子刘氏收了陶大户五百贯交子。此事监察御史沈光祖已然查实。
留正疑惑了,当初,沈御史下去核实张岩受贿一案,他是知道的,核实完曾向部堂作了汇报,印象是没有问题,究竟怎样,他有些记不清。
李尚书见丞相无话,便丢下人事调整建议名单,告辞而去。
派人去找沈御史,沈御史不在。
入春以来,太上皇赵昚的身体越来越弱,起初,只是感冒发烧,后来就咳嗽不止。除了身子有病,太上皇还有一个更大的心病。当今皇上是他的嫡亲骨肉,为何却畏之如虎,百般理由推诿,不来北内看他,这令他百思不解。
他这辈子育有四子,其他三人都已离去,父子连心,再也不能失去了。其实,他与高宗不同。他不图别的,就是想常见到他,说说话,可是,就连这一点都不愿做,难道做父亲的有什么对不起?如今之势,错在何方,天下臣民怎么看?
想到此事,老皇上顿觉胸口钻心般疼痛,泪水不由夺眶而出。
他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谢苏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用手帕为他拭去泪水,柔声道:“官家,要不臣妾陪你去南内走一趟,去看看皇上在做什么。”
太上皇摇摇头,“哪有老子生病,却去看儿子的道理。”
太后只好作罢,事后找来内侍关礼,让他去南内报告一下。
皇上听了关礼的报告后,毫不惊讶,只是说,目下事务太多,月底一定抽时间去。
那日,皇上正在内殿批阅奏章,福建士人、给事中谢深甫在奏章里说:父子至亲,天理昭然。尽孝要及时,所谓子欲养亲不待,这是天底下最令人伤痛的事。现在太上皇年事已高,圣体有恙,正是需要你的最佳时机。皇上你此时不去,还待何时,恐怕等到太上皇百年之后,陛下就会后悔莫及。
读到这里,他的内心似有触动。
常朝时,左相留正参奏吏部尚书李铭是非不分,党同伐异。他已通过沈御史查实:
所谓张岩受贿一事,有夸大不实之处。陶大户在改判后,内心感激,买了一筐柑桔给张家送去,临到之时,又觉得礼物有些轻了,遂将一迭五百贯的交子塞在里面。
当时,张家只有刘氏和一个佣人在家。见是一筐柑桔,刘氏也未在意。案发后,沈御史核查时,那筐柑桔和交子原封未动。
李尚书当堂辩解:张家收受陶大户礼品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