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却觉这道真气毫无伤人之意,斜眼一瞥,是歪病叟所发,盲僧与修罗仙子腰上同样也有真气缠系,心念一动,便即明白,陷落法阵,首忌被分而隔开,独自为战,这道微丝如发的真气可保四人不失联系,避免被各个击破。
盲僧和修罗仙子见识高卓,安之若素,泰然以对。相形之下,戴和正暗自惭愧,和这三位当世高人一起,只觉自己处处像个初出江湖的后生崽,太也毛躁了。
那边厢,歪病叟三人各挑敌手,捉对厮杀。戴和正在一旁观战,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助拳。只见歪病叟双掌微颤,坐一拍右一拢,将面前一名敌手罩在白色真气之中。那敌手拳打脚踢,却不成章法,往往看着势大力沉的一招,总是像击到了空处一样,招式连接之间生涩不畅,尽似胡乱出拳的顽童,毫无拳理可言。
而歪病叟却是十分轻松的模样,掌中的真气震颤进击,全是在敌手劲道用老,后招将生未生之际,只把他限制得碍手碍脚,全是被动。
再过了片刻,戴和正越看越惊奇,两人此来彼往,极似对弈黑白,一人落一子,段落顿挫分明,才领悟过来,原来歪病叟是借力打力,左掌接,则右掌进,右掌接则左掌进,所用的全是对方的劲道,既让对方招招凝滞,自己又大大省力,如此歪病叟已立于不败之地。戴和正回想他数日前所传授的四两拨千斤接招之法,对照眼前柔而借力的妙术,大有所获。
盲僧则截然相反,全是刚猛无俦,硬架硬打的风格,短棒走向直来直去,似乎不肯多行半分之程。其敌手亦是只攻不守的打法,戴和正只看得几息,那两人已各自轰击了数招到对方身上,却没见双方晃动一丝,手上的招数也没慢上一毫。盲僧有金刚不坏神功,那敌手想来也与其同伴一样,有宝甲护体。这般招招到肉的战法,貌似凶险万状,又拙而近乎笨,连市井走夫殴斗也不如,却看得戴和正血脉喷张,过瘾十足。
修罗仙子瞧着昔年剑法灵秀,人俊于剑的情郎,竟变成莽夫也似地猛扑乱打,心里不禁有气,又是悲哀,她如何不知他少了一对招子,只有如此近身拼斗,才堪弥补劣势。她心念剧烈起伏,身形迅捷如电,绕着对手不停转圈,快到极处,四面八方都是她的剑影。那敌手似是分辨不出真身,不知哪一道剑影会刺来,亦或是有恃无恐,视作无睹,只摆了一个起手式,静立以对。戴和正看这起手式完全陌生,却又不像邪派功法,暗暗称怪。
修罗仙子不知对方弄得什么玄虚,心想任你有什么惊人艺业,难道还能空手接我双翎细刃,能躲得过咫尺之迩的一击。戴和正听到“叮”地一声,肉眼未见修罗仙子细剑自何处刺出,也不见那敌手怎么抵御,但无疑两人已经对了一招。
这一招像是奏动了一支曲子的首个音节,跟着“叮叮”之声不绝于耳,最灵巧的琵琶乐者,也拨不出这样骤速的弦音,最精壮的鼓手,也敲不来这样密集的鼓点,这声响越来越急,快到了极处竟还能再快,最后连成一片,像柔和的春雨积酝成瓢泼的暴雨,只听得戴和正心惊肉跳,胸腑里浊气聚集,不吐不快。
再华丽的乐章也有曲终人散的一刻,终于在戴和正心脏脱口跳出之前,修罗仙子的遁影一停,画出一道曼妙弧线,转了个圆圈,退出丈许,冷冷道:“你怎么会普渡禅院的拈花指法。”
那敌手两指轻搭,嘴角一抹淡淡微笑,道:“贫僧藏拙而献丑,却还是瞒不过修罗仙子如炬慧眼。佩服佩服。”
戴和正心道:传闻拈花指法乃是普渡禅院不传之秘,何况一毒一禅,武术修法路径完全不同,这万毒门之人怎么会修得拈花指法,他又自称是和尚,万毒门什么时候有出家的高手了?
修罗仙子道:“既然认识你姑奶奶,还敢用拈花指接双翎剑,我才是佩服你。”
那人笑道:“都说孔雀胆毒性天下第一,贫僧今日效仿药神,以身试毒有何不可?”
修罗仙子冷笑道:“狂妄无知之徒,焉敢自比药神。”
戴和正看向那人手指,漆黑如墨,与手臂上晶莹如白玉的肤色对比鲜明,明白过来,他已经中了修罗仙子的孔雀胆剧毒了。却见那黑黢黢的手指,光芒闪烁,隐有白光流转,须臾白光渐盛,其中黑气透指逸散而出,片刻间,那两根手指便已恢复旧观,不见半点异色。
修罗仙子骇然难言,她虽不至于认为孔雀胆无可救解,但万万也想不到对方竟能如此轻易地将毒性驱除,且非借助外药,只凭借真气,轻轻巧巧地逼出。从前在三墟秘境之中,曾遭遇修为臻地仙的邪物,也没能如此轻易对付孔雀胆之毒,反而受害颇深,而眼前这位敌手修为绝不到地仙之境。更怪的是他,费劲心思遮掩拈花指法的招式,起止之间掺杂别派武学,往往左右对调,前后颠倒。修罗仙子往日无事时曾与盲僧谈论交流过拈花指法的要旨,才得以分辨出其浑无着意,轻柔无比的指意,随即出言相诈,实则七分猜测,这敌手果然自承其是。
这边对话问答,言辞大打机锋,另外四人却未罢斗,戴和正也正惊骇与此人逼毒之能,忽地听到歪病叟一句“留神!”同时间有一道真气,如白虹贯日,激射而来,未等反应,一闪之间,这真气已撞上一个人影。这电光火石的一瞬,戴和正终于瞧清楚了,这真气乃是歪病叟所发,下一息,巨大的真气余波震荡爆发,将戴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