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病叟等均想:这人故示之以轻,免受要挟,乃人之常情,可是大家都是老江湖了,岂能被你糊弄了去。歪病叟说道:“常长老,咱们快人快语。贵宝贝师弟,在你眼中不知值得几颗舍利?”此刻四人身陷绝险之境,第一要务当求脱身,但修罗仙子与萧如瑟出力不小,歪病叟先前言明要为二人讨回舍利,总要听听他二人计较,这一问乃是将谈判主导之权交于他们了。
性常长老微微哂笑,道:“三位乃是当世高人,原不能轻易屈尊降贵,低头折节,贫僧久未经世务,却是疏忽大意了。”顿了顿,又道:“可诸位请想一想,我等既能死而复生,性清师弟为何不能故调重弹?”
这一节谁都想过,有了先鉴,即算有再精妙的假死手段,也绝不可能暗度陈仓,瞒过众人,何况性清僧此刻全然无抵御之力,歪病叟只需稍一发力,施展狠手,管教尸骨成齑粉,魂魄化烟尘,灰飞湮灭,那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这是常识,人人都知的常识。
众人均想:他这是危言耸听,但又想性常长老再不明世务,也不至于作此拙劣之慌,无稽之谈,不由的有一丝莫名的不踏实。性常长老见四人神色,笑道:“诸位手段再高明上十倍,也是做定了瓮中之鳖,此中缘由到说与诸位知晓,也无甚妨害。”说着手往空中斜指,问道:“可知此阵为何阵?”
这也正是歪病叟等人所忌惮之处,他们都是世间上第一流的高手了,分别来自佛道妖三教,各自悟道渊深,任凭它上古奇阵邪阵,必能分辨出其源脉流派,或五行或四象,或六合或八卦,或元磁或日月等等,只是不明其中精微奥妙的变化而已,断然不会毫无端倪可寻。经性常长老一提,歪病叟等都是一凛,心里不踏实之感更加重了几分,顾不上计较他第一句话狂妄无礼,只想那阵法又和重生之术有什么关系?
性常长老料歪病叟等不知,自答道:“器为身,灵为魂,灵器以为阵,阵内自乾坤。”歪病叟三人似懂非懂,蹙眉苦索,性常长老说完便静静等候,任凭三人琢磨。戴和正心想:这是什么谶语,看三位前辈的样子,着实是微言大义,只是感觉性常等有恃无恐,成竹在胸,己方全然被动,大大不妙。毕竟歪病叟阅历最富,见闻最广,最先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向被擒的性清僧,脸色狐疑不定,须臾猛然变色,喝道:“糟老头子只道毕于通想要称雄天下,却没想到他竟有混一天下,统御宇内的野心,这可一切都说得通了。”
言毕,眼睛蓦地炯炯生亮,射出令人心悸的光芒,凛凛之威,清晰可感,瘦小枯干的躯体一霎时似注入了无限生机,皱如干橘的脸宛如镀上一层光彩,气势拔地而起,喷薄冲天。连戴和正也明白,歪病叟尽出全力,多半还施展了什么暂时提升功法的秘术,但所谓“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如此急躁的做法,一击不功,则气馁势弱,终不免是强弩之末,尽落下风,实无异于饮鸩止渴。看来此阵非同小可,逃生殊无把握,抑或性常所言牵涉一件要紧至极的大事,歪病叟决心不惜代价,一举冲出困阵,前往人族抱讯。
性常长老所言所指,确是揭露了四人死而重生的本质。他四人神魂化作器灵,即是四人初现时所持长剑之灵,而那四柄长剑布成阵势,笼天罩地,自成世界,在这阵中,性常四人几乎不死不灭。萧如瑟与修罗仙子随即也推想到性常四人死而复生的奥秘:他们必是舍弃了肉身,以魂魄为引,借《佛光引念术》聚信仰之力,修成灵体,寄身神兵利器之中,别说在这阵中几乎永生,便是平常打斗也是不易将其击毙。只是这样剑走偏锋的另类重生术,实在大违天道,自古以来也罕有听闻有人修成,即便有寥寥铤而走险之徒侥幸成功,无一不是缺陷隐患重重,下场凄惨。
然而眼前一下子就齐齐站着四人,二十年来未见反噬,修为却大胜从前,可知必是有人克服了其中的难关障碍。更甚者,万毒门能复活四人,那便可旧伎重演,浩浩荡荡造出一批打不死,毒不倒的高手出来,别说人族危矣,天下也危殆矣。一时间谁都明白了歪病叟的担忧,萧如瑟与修罗仙子亦全神贯注,劲鼓周身。到了这一刻,追讨舍利子倒还其次,需得脱身回人族通报此危情,才是要紧。性常将如此机密当众说了出来,可知他有十足把握把四人留在不老山。戴和正心知接下来必是惊天动地,不死不休的大战,他自忖本领低下,也需得有一份力,就得使一份力,绝不能有所保留。
歪病叟气势节节升高,原本性常僧听之任之,显得浑不在意,然而歪病叟气势像是能无穷无尽的攀升下去,数十息过去,性常终于变色,顾不得保持君子之仪,泰然处之,抢先发难,四周蒙蒙的白雾,登时浓了几分。戴和正只觉有大力挤压全身,不由得分出小半真元抵御,跟着就听到真气碰撞的声音,一下便让戴和正感到天地震荡,接着歪病叟像化出身七八尊分身一般,手持通体雪白,状如珊瑚的拐杖,各击向八方,百忙之中还以手里的性清僧,抵挡性常的来拳来掌。
那性常绝不理会,丝毫不顾忌性清僧,十之五六都击在他身上,招招致命,谅来真如性常所言,在这阵中,他们不会有生死之忧。萧如瑟与修罗仙子亦是招招蕴含大力,如歪病叟一般,不攻敌人,只击在蒙蒙白雾中,虚空无物之处。
戴和正心知那些必然是